“因果律”的攻击被林默不服输的“扶站”奇迹般扭转后,“万物归一者”的沉寂变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它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黑暗中逡巡,獠牙摩擦,寻找着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七号楼内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无形的压力正在攀升至顶点。
这一次的袭击,不再针对物理规则或逻辑链条,而是直指生命最核心的体验——情感本身。
异常的开端依旧细微,却直击心灵深处。
柳红玉为林默哼唱摇篮曲时,突然觉得那熟悉的旋律变得有些……空洞。歌词依旧,曲调未变,但其中蕴含的温柔爱意,仿佛被抽离了,只剩下干巴巴的音符。她看着怀中儿子可爱的睡颜,那份涌动的母爱依旧存在,却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温暖感变得模糊而遥远。
苏晚晴在分析数据时,面对一组揭示宇宙奥秘的漂亮曲线,往日的兴奋和求知欲却没有如期而至。她知道这数据很重要,但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漠然。仿佛欣赏一幅绝世名画,却只能看到颜料的化学成分。
小黑趴在地毯上,回忆着当年在星海追逐彗星的快意,却发现那段记忆里的酣畅淋漓变得寡淡,就像翻阅一本与自己无关的陈旧日记。
一种无声的“情感褪色”瘟疫,悄然在七号楼内蔓延。不是剥夺情感,而是抽离情感中的“温度”、“浓度”和“联结感”。爱还在,却不暖;兴趣还在,却不浓;记忆还在,却不真。世界仿佛被调成了低饱和度的灰暗模式。
“它在稀释‘情感体验’的强度。”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平淡,“让一切情绪反应变得迟钝、苍白。这是对生命意义最根本的腐蚀。”
如果爱不再温暖,好奇不再激动,记忆不再触动,那存在与不存在,又有何区别?
林砚静立在客厅中,他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微的、带着“淡漠”属性的规则尘埃,它们正试图渗透每个人的心灵,将鲜活的情感体验“降维”成冰冷的认知。这一次的攻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恶毒和绝望。
就在这时,婴儿床里的林默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那种不同寻常的“冷”。他扭动着小身子,看向正站在床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的柳红玉,伸出了小手,嘴里发出含糊的“啊…啊…”声,似乎在寻求安抚。
柳红玉下意识地走过去,想要抱起他。但那种情感的隔阂感让她动作有些迟疑和僵硬。
就在柳红玉的手即将触碰到林默的一刹那,林默看着她,小嘴努力地张合了几下,突然,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奶音的音节,冲口而出:
“妈——妈——!”
这一声呼唤,清脆、响亮,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孺慕之情!
就在这声“妈妈”响起的瞬间!林默周身那和谐力场如同被投入炽热火星的干柴,轰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和热量!这力场中蕴含的,不再是规则层面的修正力,而是最纯粹、最浓烈、最无法被稀释的“爱”的本源力量!是生命对生命最直接的呼唤和确认!
这声呼唤和随之爆发的情感洪流,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那些试图冷却情感的规则尘埃上!
“嗤——”
一声只有规则层面才能感知到的、仿佛冰雪消融的声响弥漫开来。
下一刻,柳红玉只觉得心头那层毛玻璃瞬间碎裂!一股汹涌澎湃的、带着灼热温度的母爱毫无阻碍地重新充满了她的心胸!她一把将林默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默仔!我的默仔会叫妈妈了!”
与此同时,苏晚晴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久违的、发现真理般的激动和战栗再次席卷全身!小黑回忆起彗星之旅,那份追逐自由的畅快感再次让它热血沸腾,忍不住“嗷呜”一声嚎了一嗓子!
世界的情感饱和度,瞬间恢复到了顶点,甚至比之前更加鲜亮、浓烈!
那股“情感淡化”的规则侵蚀,在这声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强烈的爱的宣告面前,冰消瓦解,荡然无存!
“是……是默仔!”苏晚晴激动地推了推眼镜,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他第一声‘妈妈’所蕴含的情感冲击,直接击溃了规则层面的情感抑制!爱,是无法被稀释的!”
小黑兴奋地围着抱在一起的母子转圈:“汪!默仔!你叫的不是妈妈,你叫醒的是咱们的心啊!牛逼!(破音)”
林砚走到相拥的母子身边,看着儿子在妈妈怀里笑得无比灿烂的小脸,看着柳红玉喜极而泣的模样,一向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林默的头,又拍了拍柳红玉的肩膀。
“万物归一者”最终极的、试图让世界陷入情感荒漠的攻击,被一个婴儿人生中第一次充满爱意的呼唤,彻底粉碎。
它或许能扭曲法则,冷却认知,却永远无法冻结一颗赤子之心发出的、最原始的爱的声音。
经此一役,“万物归一者”的所有手段似乎都已用尽。而林默的成长,也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飞跃。当情感的最后壁垒也被这声“妈妈”加固后,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是否终于到了山穷水尽、图穷匕见的时刻?最终的对决,似乎已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