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者议会的谨慎蛰伏与混沌低语残留势力的阴险谋划,如同深海中互相试探的掠食者,暂时还未掀起滔天巨浪。然而,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不容置疑的力量,却被七号楼这潭“过于平静”的湖水所惊动,缓缓睁开了祂的眼睑。
这片力量,自称为【虚空编织者】。它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命或文明,而是某种存在于概念间隙、以“可能性”与“因果线”为食的抽象存在。它们视有序的宇宙为一张需要不断修剪、以防其过于“单调”或“失控”的挂毯。星辰的生灭,文明的兴衰,在它们眼中不过是挂毯上不起眼的针脚变化。
七号楼的存在,尤其是林默那不断优化、稳固周边规则的“和谐”力场,在【虚空编织者】的感知中,就像一张原本充满随机美感的抽象派挂毯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块被强行熨烫得平整无比、且还在不断向外蔓延“秩序”的补丁。这破坏了“混沌之美”,更阻碍了“可能性”的自然流淌。
这,是不可容忍的。
【观星者议会·深层观测站】
刺耳的、代表最高优先级警报的无声波纹,瞬间席卷了整个纯白空间。所有流动的光屏数据瞬间冻结,随后被一片急速扩张的、仿佛由纯粹虚无构成的黑暗所覆盖。
“检测到……‘虚空之眼’的注视!”执事427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坐标……正是‘第七摇篮’!怎么可能?!编织者怎么会对个体单位产生兴趣?!”
星光议长的投影剧烈闪烁,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是兴趣,是……‘修剪’本能。那个幼体的力场,在编织者看来,是破坏了宇宙挂毯‘自然平衡’的……‘杂草’。它们要将其‘修剪’掉。”
“修剪?”执事427感到一阵寒意,“根据古老记载,编织者的‘修剪’,通常是直接抹除整个恒星系的可能性分支,让其在因果层面归于虚无!我们必须立刻……”
“不!”星光议长打断他,投影散发出坚决的光芒,“议会准则第一条:观察,永不介入!尤其是面对编织者!立刻启动‘绝对隐匿’协议,断开与‘第七摇篮’的一切观测连接!我们……不能被发现与那里有任何关联!”
“可是……”执事427看向光屏中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冰冷、巨大的意志正在扫描那片星域。
“没有可是!”星光议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记录下这一切。这将是被编织者‘修剪’的文明……最后的影像。” 话语中,竟带着一丝悲凉。在【虚空编织者】面前,连观星者议会这样的存在,也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太阳系边缘·异调局深空监测前哨】
刺耳的警报同样响彻了这座人类最先进的观测站。值班人员惊恐地看着主屏幕,上面代表太阳系外围空间的模拟图景,正在被一片无法解析的、吞噬一切信号和光线的“绝对黑暗”快速侵蚀!
“报告总部!报告总部!未知高维现象!边界防御网络失效!物理常数出现微小但持续的偏移!我们……我们正在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监测员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这种层面的现象,已经远远超出了异调局,甚至全人类的理解和应对范畴。
林薇在七号楼内接到了加密通讯,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看向阳台上的林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危机的性质都无法准确描述。
连小黑都猛地从打盹中惊醒,浑身的龙鳞炸起,碧绿的竖瞳缩成针尖,一种源自血脉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恐惧让它瑟瑟发抖:“老……老板!外面……外面来了个不得了的东西!俺……俺感觉俺的龙魂都要被冻僵了!”
苏晚晴的仪器屏幕瞬间雪花一片,所有关于池塘锦鲤、关于能量和谐的数据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乱码和尖锐的警报。她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规则……规则层面正在被覆盖……这是什么力量?”
柳红玉紧紧抱住有些不安的林默,美眸中充满了担忧,但她 依旧坚定地站在林砚身后。
整个地球,不,整个太阳系,在这一刻,都仿佛变成了一艘在即将合拢的深渊巨口前飘摇的小舟。而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栋看似普通的居民楼,那个正在阳台上,被儿子拉着手指看图画书的年轻父亲。
林默似乎也感应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恶意,他 不安地往林砚怀里缩了缩,小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爸爸……黑黑……怕……」
林砚轻轻拍着儿子的背,目光终于从图画书上抬起,望向窗外。天空依旧湛蓝,阳光明媚,但在他的感知中,一张无形无质、却足以将整个太阳系从“存在”意义上轻轻“擦除”的巨网,正在缓缓落下。
“哦,”林砚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只飞蛾撞上了纱窗,“来了个剪窗花的。”
他低头对林默笑了笑,柔声道:“不怕,爸爸在。”
说完,他将林默交给柳红玉,缓缓站起身。随着他这个简单的动作,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镇压一切概念的无形气场,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深渊的涟漪已然荡起,而真正的深渊,此刻才刚刚显露其冰山一角。这场看似不对等的较量,即将开始。而林砚要做的,不仅仅是拍死一只苍蝇,而是要告诉那个敢于对他家“窗户”下剪子的存在——
有些地方,不是你想剪,就能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