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潮湮灭后的寂静,被客厅里茶水煮沸的“咕嘟”声轻轻打破。柳红玉正欲重新沏茶,林薇指节泛白地收刀入鞘,苏晚晴对着空荡的星空数据发呆,小黑则嘟囔着没打过瘾。
突然,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滞感笼罩了整个空间。并非威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屏息致敬的异样感。书房角落,那被隐匿的“法则之茧”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类似警惕又似共鸣的微弱涟漪。
阿丽塔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响起:
「警告!检测到超维存在正以‘概念锚定’方式直接介入本地现实!身份识别:星链法庭最高仲裁官——‘星尘’。对方已获得临时通行许可,正在……显化。」
阳台外的景象不再是扭曲,而是如同水中的倒影被轻轻抹平,一道由纯粹星辉编织而成的修长身影悄然浮现。光芒渐褪,显露出“星尘”的真容——皮肤下仿佛流淌着缩小的银河,五官完美却冰冷如星骸,银白长发无风自动,萦绕着法则的低语。他一步踏入客厅,脚下并未触及地面,而是悬浮于最基础的物理法则之上。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中不再仅有淡漠,更添了一丝极力掩饰的、仿佛在仰望深渊般的敬畏。
“林砚阁下。”他的声音直接响在意识深处,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您指尖轻弹,抹去的不仅是虫潮,更是‘摇篮协议’亿万年来不容置疑的权威壁垒。这一指,已惊醒了时空尽头那些……连我们都需仰望的沉眠者。”
我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坐。茶,还是免了?”
“星尘”优雅地悬空而坐,姿态超然物外。他微微摇头:“感谢您的好意。但我此来,并非为品茗,而是为传递一个……或许已无法挽回的警示。”他停顿片刻,眼中星河流转加速:“您展现的力量,已触及‘古老观察者’设定的终极红线。它们并非文明,而是……宇宙基本法则的化身,是维护‘存在’与‘虚无’平衡的最终壁垒。它们的苏醒,意味着局势已彻底……失控。”
柳红玉闻言,脸色瞬间苍白,手中茶壶微微一颤,她想到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整个龙门乃至人类文明在这等存在面前的渺小如尘,不由更深地看向我,眼中依赖与忧惧交织。林薇身体绷紧如弓,一种个体在宇宙尺度下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但当她目光触及我平静的侧脸时,这份无力感奇异地化为了坚定的信念,她按在配枪上的手,从戒备的姿态悄然转变为寻求安心的依托。苏晚晴则激动得呼吸急促,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几乎想开口向“星尘”提问,却被我淡淡一瞥制止,只能强压下澎湃的学术狂热,眼镜后的眸子依旧闪闪发光**。
小黑掏掏耳朵,咂咂嘴:“比刚才那帮虫子还厉害?那嚼起来肯定更费牙!”
“星尘”似乎对小黑的言论感到一丝无奈,但他并未理会,继续对我说道:“星链法庭在此事上已无力仲裁。我们能做的,唯有将这份关于‘观察者’与‘禁忌红线’的有限信息交给您。”他抬手,指尖星光凝聚,化作一道蕴含无尽知识的流光,“或许,这能为您提供一丝微光。如何应对……全凭阁下决断。”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卸下重担的释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我接纳了那道信息流,点了点头:“信息收到了。还有事?”
“星尘”深深看了我一眼,身影开始化作点点星辉消散:“愿您的选择,能为这片星海带来变数,而非终焉。告辞。”
星光散去,空间恢复常态。但那股源自宇宙本源的凝重感,却久久未散。
我端起已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古老观察者”?宇宙法则的化身?
听起来挺麻烦的。
不过,再古老的法则,也得讲道理吧?
不讲道理的话……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那就只好看看,是谁的“道理”更大了。
放下茶杯,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房角落。阿丽塔的提示音轻声响起,带着一丝新的发现:
「老板,‘法则之茧’内的意识波动频率,在‘星尘’离去后,提升了0.7个基点。并检测到一段极其微弱的、指向性明确的意念碎片,关键词为:‘他们’……‘已感知’……‘锚点’……」
退休生活,果然一刻都不得清闲。
“阿丽塔,茶凉了,再换一壶。”
「好的,老板。」
风暴将至,而风暴眼深处的秘密,似乎也正被悄然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