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策一字一句的宣告,在正堂内回荡,掷地有声。
郭嘉和周瑜那两张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他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眸子深处同样的激动。
传道!
这不再是简单的教书育人,这是将他们从主公那里窥探到的“天道”,播撒向整个世界的开端!
两人同时躬身,行了一个远超君臣之礼的大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等,必不负主公所托!”
……
三日后,洛阳城南,一处被重兵把守的巨大工坊内。
数十名全洛阳城手艺最精湛的工匠,正围着一张巨大的木案,对着上面铺开的图纸交头接耳,满脸困惑。
为首的,是洛阳最有名的老铜匠,张铜。他一辈子跟铜铁打交道,什么样的模具没见过?可眼前这张由冠军侯亲手绘制的图纸,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这是何物?”一个年轻工匠忍不住问道,“这些小方块,上面刻着反字,是要做什么印章吗?可哪有做这么多印章的?”
“莫要多言!”张铜呵斥了一声,但自己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指着图纸上一个名为“字模”的东西,沉声分析:“看这里,侯爷要求我们先用坚硬的木料,雕刻出这些反字阳文,然后……”
他的手指划向另一处,一个名为“浇铸”的流程。
“然后用这些木头模子,在细沙泥中印出凹槽,再将熔化的铅水灌入?”
工匠们面面相觑,铅?那玩意儿软得很,能做什么?做出来的东西一碰就变形,根本不耐用啊!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工坊的大门被推开。
刘策在一身戎装的赵云陪同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参见侯爷!”所有工匠哗啦啦跪倒一片。
“都起来。”刘策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木案前,“图纸可都看明白了?”
老铜匠张铜硬着头皮站出来,躬身道:“回侯爷,我等愚钝。这图纸上的物件,造型奇特,不知其功用,更不知这铅块,有何妙用?”
刘策笑了。
他拿起一张图纸,没有解释,而是直接下令。
“不必多想,按我说的做。张铜,你带几个人,去把最好的木料找来,立刻开始雕刻字模。其他人,搭炉,熔铅!”
“这……”张铜还想再问。
“执行命令!”刘策的声音陡然转冷。
张铜一个激灵,不敢再有半分疑虑。
“喏!我等遵命!”
整个工坊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刘策并未离开,他脱下外袍,竟是亲自走到了熔炉边,拿起工具,开始向工匠们演示如何控制火候,如何调配铅与锡、锑的比例,以增加活字的硬度。
这位横扫北疆,威震天下的冠军侯,此刻竟像一个经验最老道的匠师,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
所有工匠都看呆了。
赵云更是心神剧震。他原以为主公只是画出了构想,却没想到,连这等具体的工艺细节都了如指掌!主公的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天动地的秘密?
“滋啦——”
第一勺滚烫的铅锡合金液体,被小心翼翼地灌入了刚刚制好的“仁”字沙模之中。
片刻冷却后,张铜颤抖着手,将那枚小小的金属块取了出来。
入手微沉,表面光滑,一个清晰无比的反字阳文“仁”字,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它的大小、规整程度,远非手工刻印所能比拟!
“成了!真的成了!”有工匠忍不住低呼。
刘策没有停歇。
“继续!按照《三字经》,给我把所有的字模都做出来!”
在刘策的亲自督造下,工匠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他们不眠不休,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当上千个闪烁着银灰色金属光泽的铅活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木盘中时,那种整齐划一的工业美感,让在场的所有工匠都痴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工具,这是艺术品!
“排版架,搭起来!”
刘策再次下令。
一个巨大的木框被抬了过来,工匠们按照刘策的指挥,迅速地从字盘中拣出铅活字,将《三字经》开头的“人之初,性本善”排入版框之内。
半个时辰!
仅仅半个时辰!
过去需要顶尖刻工数日才能完成的一整版雕版,就这样在众人眼前,被“拼”了出来!
“上墨!覆纸!压实!”
刘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当第一张洁白的纸张从版框上揭下,那一行行墨迹均匀、字迹清晰、工整得令人发指的文字呈现在众人眼前时,整个工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张纸。
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第一百张……
每一张都一模一样!
“砰!”
老铜匠张铜双腿一软,第一个跪倒在地,他看着刘策,如同仰望神明,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扑通!扑通!”
他身后,所有的工匠,全都跪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畏惧权势,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臣服!
他们亲手创造了奇迹!
一个年轻工匠再也按捺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日之内,便可印书百本!天下典籍,将传遍四方!此乃万世之功!”
“拜见圣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所有工匠竟不约而同地对着刘策,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赵云站在一旁,手按剑柄,身躯挺得笔直,和那双明亮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