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号”的求救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龙渊高层掀起了新的波澜。
指挥中心内,那串复杂的星空坐标被高亮显示在重新校准过的深空星图上。坐标指向废土东南方向、距离地表极其遥远的近地轨道与深层空间交界区域。根据“苍穹之眼”初步测算,以“守望者号”目前的失控速度和坠落轨迹,它最终的“着陆点”(或者说坠毁点)有70%的概率会落在东南方向的枯萎沼泽深处,25%的概率会落在更东方的死亡沙海边缘,只有不到5%的概率会坠入人迹罕至的无尽海洋。
“信号强度在持续减弱,但空间扰动和能量读数却在急剧攀升!”侯健紧盯着屏幕,“他们正在经历剧烈的空间跳跃失控或者引擎殉爆!坠落过程可能伴随着大规模的能量释放和物质抛射!无论坠落在哪里,都相当于一颗小行星撞击!”
“能计算出精确的坠落时间和撞击当量吗?”周镇沉声问道。
“需要更多数据!他们的飞船结构和能量护盾情况未知,在坠落过程中与大气摩擦、能量逸散等因素都难以精确模拟。”侯健额头冒汗,“但保守估计,如果他们在进入大气层前未能稳定或解体,撞击当量至少相当于……利维坦自爆威力的数倍,足以彻底改变一片区域的地貌,并引发全球性的气候扰动和能量潮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利维坦的自爆已经摧毁了小半个南线防御圈,数倍于其威力……那将是真正的灭世之灾!尤其如果坠落在枯萎沼泽或死亡沙海,很可能引爆“长老会”潜藏的地脉能量节点或未知的“契约”污染源,后果不堪设想!
“能不能联系他们,指导他们进行紧急迫降或者尝试改变轨迹?”苏婉问道。
“尝试了!但信号干扰太强,而且他们的通讯似乎也受损严重,只能单向接收我们发送的引导信号,无法确认是否收到或执行。”一名通讯兵汇报道。
罗霆急道:“那就眼睁睁看着它砸下来?首领,我们得做点什么!不能让它落在我们头上,或者落在那些鬼地方!”
林凡盯着星图上那代表“守望者号”急速下坠轨迹的红色线条,眼神锐利如刀。他左手的“混沌衍道印”微微发热,那缕淡紫色的命运气息此刻异常活跃,传递出一种混合着危机、机遇、以及强烈不确定性的悸动。
袖手旁观,固然可以避免直接风险,但撞击带来的灾难性后果,龙渊和东方联盟同样难以承受。而且,“守望者号”本身蕴含的“旧日余烬”和可能掌握的星海知识,也是巨大的诱惑。
伸出援手?如何援手?以龙渊目前的力量,能对一艘失控坠落的星际飞船做什么?强行拦截?龙渊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引导降落?缺乏足够的轨道控制和地面引导设施。最大的可能是……派出救援队,在撞击发生后,冒险进入坠毁区域,尝试搜寻幸存者和有价值物资。
但这同样是巨大的冒险。坠毁核心区域的能量风暴和物质污染将是地狱,更别提如果落在长老会势力范围,还要面对敌人的威胁。
“苍穹之眼”能持续监控它的轨迹吗?”林凡问道。
“可以!我们最新的空间探测阵列已经锁定了它的能量特征,只要它不突然进行大幅度的、无法预测的空间跳跃,我们就能持续追踪。”侯健肯定道。
林凡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
“第一,立刻向青木墟、雷鹰部族通报‘守望者号’坠落危机,共享我们掌握的数据,要求启动联盟紧急预案,做好应对撞击灾害(包括冲击波、地震、能量潮汐、可能的污染物扩散)的准备。特别是青木墟,你们对自然能量的感应最强,协助监测地脉异常。”
“第二,龙渊进入二级战备状态,‘铁壁长城’已完工的部分防御节点全功率开启,重点防御东南方向。非必要人员做好进入掩体准备。”
“第三,组建‘星陨救援队’。由我亲自带队,苏婉、罗霆随行,另从‘混沌獠牙’和‘破阵’中挑选五十名最精锐、擅长恶劣环境生存和作战的战士。侯健,你负责技术支持和远程引导。”
“第四,救援队目标:在‘守望者号’坠落后,第一时间抵达坠毁区域外围,评估情况。如果确认有幸存者且救援可行,则尝试营救并回收关键数据或设备。如果坠毁区域环境过于危险,或遭遇无法抵抗的敌人(如长老会),则以侦察和采集样本为主,迅速撤离。”
“第五,救援行动必须快!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在撞击后的能量风暴和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完成初步任务。”
命令下达,整个龙渊再次进入高速运转状态。联盟通讯频道中响起了紧急通报,青木墟和雷鹰部族迅速回应,表示将启动防御并随时准备提供支援。龙渊内部,精锐战士迅速集结,特种装备从仓库中调出。
救援队的装备经过了特别准备:能够抵御高强度能量辐射和极端温度的“星尘合金”装甲外骨骼;配备了“虚空干扰模块”和“混沌净化力场”的维生系统;用于切割飞船残骸和应对未知威胁的特种武器;以及大量用于样本采集和数据分析的便携设备。
林凡、苏婉、罗霆三人也换上了特制的装备。林凡的左臂更是被一层流动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暗青色生物装甲覆盖,这是研究院结合“混沌衍道印”特性开发出的“共生装甲”,能极大增强左手力量的传导和控制精度。
一切准备就绪。救援队搭乘三架经过特别强化、具备短距垂直起降和一定抗冲击能力的“夜枭V型”高速运输机,在基地外围待命。
星图上,“守望者号”的坠落轨迹已经越来越清晰,它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穿透外层空间稀薄的气体,与废土厚重的大气层发生剧烈摩擦,在深空探测器的画面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燃烧的尾迹。
“进入大气层了!能量读数爆表!它正在解体!”侯健的声音带着惊恐,“部分碎片开始脱落!主体结构……还在坚持!轨迹修正……略微偏向东南!坠落点预测更新——枯萎沼泽东南部,‘腐化丛林’与‘青蔓旧地’交界区域!距离我们预设的边境防线约三百公里!”
“腐化丛林”和“青蔓旧地”……都是长老会势力盘踞的危险区域!
“救援队,出发!”林凡没有犹豫,下达了命令。
三架“夜枭V型”引擎发出怒吼,如同三支离弦之箭,朝着东南方向,那片即将被天灾与战火同时笼罩的区域,疾驰而去!
机舱内,气氛凝重。战士们检查着装备,沉默不语。罗霆摩挲着手中的重型链锯剑,眼神凶狠。苏婉则闭目养神,将感知调整到最敏锐的状态。林凡则通过舷窗,望向东南天际那越来越明显的、如同流星般下坠的燃烧光点。
他的左手,隔着装甲,依旧能感受到“混沌衍道印”的悸动,以及那命运气息传递来的、越发强烈的警示。
这次救援,绝不仅仅是应对天灾。很可能,也是一场与时间、与死神、甚至与隐藏在暗处的“长老会”或其他未知势力的残酷竞赛。
“苍穹之眼”持续传来数据:
“守望者号主体结构崩解加速!能量护盾彻底失效!”
“检测到多股逃生舱或小型飞行器分离信号!分散坠落!”
“主体残骸预计两分钟后撞击地面!撞击点能量读数……无法估算!”
“所有单位,准备承受冲击波!”林凡的声音通过内部频道响起。
话音刚落——
东南方的地平线上,猛地亮起一团无法形容其刺目程度的炽白光芒!仿佛一轮太阳在地面升起!紧接着,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即使隔着数百公里,运输机也剧烈颠簸起来!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尘埃和能量乱流,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稳住!”飞行员竭力控制着飞机。
当最初的强光和冲击过去,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东南方向升起了一朵巨大的、混杂着火焰、尘埃和诡异能量光晕的蘑菇云!大地在持续震颤,天空被染成了不祥的暗红色。
“守望者号”,坠毁了。
“救援队,改变航向,避开核心冲击区,从西北侧切入!”林凡根据“苍穹之眼”传回的实时图像,迅速调整计划,“优先搜索分散的逃生舱信号!注意能量辐射和空间不稳定区域!”
三架运输机调整方向,如同三只谨慎的猎鹰,朝着那片刚刚经历星陨之灾、此刻已化为混沌炼狱的土地,俯冲而下。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而林凡不知道的是,就在“守望者号”坠毁的同一时刻,在枯萎沼泽的最深处,那片被“青蔓部族”视为圣地的腐化丛林中心,一座由古老巨木和扭曲藤蔓构筑的祭坛上,几名身披破烂长袍、气息腐朽的“长老会”成员,正围绕着祭坛中央一团跳动的、蕴含着“混沌之契”气息的暗绿色火焰,发出狂热而兴奋的嘶吼。
火焰中,显现的正是“守望者号”坠落时的景象,以及……龙渊救援队出发的画面!
“星海的祭品……自动送上门了……”
“还有……持钥者……”
“伟大的‘万物之祖’啊……您的盛宴……即将开始……”
“启动所有‘契约节点’……唤醒‘丛林之怒’……让这些闯入者……化为滋养‘深渊’的养料吧!”
低沉而邪恶的吟唱,在丛林深处回荡。无数潜伏在沼泽和丛林阴影中的扭曲生物,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星陨之刻,亦是……狩猎开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