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山带着一旅的三千多兵卒,把黄龙旗和水师旗插在大龙沟东口的土坡上,又摆出几十辆破旧的粮车,吸引鬼子斥候眼球。
车里装的不是粮食,是掺了沙土的稻草,上头盖着块油布,故意露出个角,看着像鼓鼓囊囊的米袋。
张德山还特意让几个士兵穿着破烂的清军制服,在土坡上吵吵嚷嚷:“都隐蔽好,粮草是大军的命脉。
若是谁走路风声,军法处置!”
慕拉第很是不屑:“张,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日寇急于消灭我们,只要你带着大家往大龙沟里撤,他们肯定会追进去。”
张德山摇摇头:“我也感觉没必要演戏,可小提督的计谋中,有这一环。
还是照他说的做吧,更稳妥一些!”
正午时分,谷川好道的先头部赶到,徘徊在大龙沟入口处,有些犹豫。
日寇斥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紧忙上报谷川好道:“旅团长,清军粮草就在大龙沟口附近,正往谷里边推呢。
看样子,好像要依靠山谷的隐秘性,囤积粮草。
规模有三千多人,不过散漫得很!”
谷川好道眼前一亮:“清国有句古话,叫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捣毁他们的粮草,这一路清军必败。”
随行人员纷纷掉头附和,感觉找到了此战德胜的关键,就是捣毁清军粮草。
谷川好道不再犹豫,一拍马鞍:“全军加速!先夺了清军粮草,看他们怎么和我军对抗!”
上午巳时,八千日军浩浩荡荡地接近大龙沟,一露头,胡也不说一句,就展开进攻。
清军兵卒见鬼子来了,赶紧驱赶骡马,拉着粮草就往大龙沟内跑。
张德山心中一喜,亲自扛起两杆大旗,左肩上是大清黄龙旗,右肩上是北洋水师旗,屁股后边,亲兵扛着自己将旗,嗷呜嗷呜往前跑,狼狈得一批。
谷川好道骑在枣红马上,拿着望远镜,观察了半天,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只看到了清军惊慌败走的景象。
“呦西,清国猪们慌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粮草。
此时才知道跑,晚了,给我追!”
随后,大队日寇跟进,朝着大龙沟内冲锋,撵着清军猛跑。
进入大龙沟后,两侧山崖草木茂密,山谷内道路崎岖难行,各种飞禽走兽受到惊吓,四处乱飞乱跑。
谷川好道点点头:“呦西,两侧山上鸟兽都在,说明清军没有设伏,可惜了这大好地形啊,唔哈哈哈!”
日寇兵卒们纷纷拍拍砰砰乱跳的心,山谷乃兵家险地,极容易被两侧伏兵埋伏。
他们看着两侧的陡壁,本来心里有些不安,但听到旅团长的说辞,都安下心来,感觉有道理,清军没设伏。
日寇长驱直入,队伍很快拉成了一条长蛇,蜿蜒数里地,颇有一番气势。
张德山一边跑,一边嘿嘿坏笑:“所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一会就见分晓!”
当最后一名日军士兵踏大龙沟进谷道时,埋伏在东口的二旅兵卒开始行动。
他们在谷道入口狭窄处点燃了预先埋好的炸药,“轰隆”一声,如同晴天一道霹雳,把各方兵卒都吓了一跳。
东口的土坡轰然倒塌,碎石和泥土瞬间堵死了出口。
日寇纷纷扭头望向身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好!中埋伏了!”
十一旅团参谋官尖叫起来,拔出军刀指向后方:“入口处传来爆炸,烟尘滚滚,定是清军炸毁谷口,封锁了我们退路”。
谷川好道心中一惊,强装镇定:“八嘎,都不要慌,我们有八千多人,装备精良,战力不是清国猪能比的。
即便我们被埋伏了,又能怎样?”
日寇士兵感觉有道理,又开始拍胸脯,给自己宽心。
可还没拍两下,“砰”的一声巨响,前方复州河方向又传来更响的爆炸声。
没错,这是清军工兵营引爆了河堤上的炸药,河堤被炸开一个两丈宽的缺口。
浑浊的河水像脱缰的野马,顺着大龙沟谷道奔涌而下,“哗啦啦”势不可挡。
倾斜的河水奔涌向前,引得谷中鸟兽更为惊恐,各种叫声此起彼伏,无比瘆人。
随即,日寇感觉到了一股湿润的凉风袭来,大地为之震颤,山林都在晃动。
此时,张德山及一旅诱敌深入的兵卒,早已丢弃拉着粮草的车马,沿着预订好的坡道爬上两侧山坡。
他们边爬边毁坏坡道,阻绝日寇爬上古道两侧山坡的可能。
而谷内惊慌失措的日寇大军,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大喊大叫,胡乱放枪,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最先遭殃的是打头阵的日军骑兵,马匹被突如其来的河水惊得扬起前蹄,把背上的士兵甩进水里。
战马们惊了,四散奔跑,撞飞不少日寇兵卒,踩死的也不少,使得谷内更加凌乱。
谷底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很快就漫到了膝盖,接着是腰腹,吓得日寇吱哇乱叫。
这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绝望,即便再精锐的军队,也承受不住。
日寇士兵们尖叫着四处逃窜,躲避洪水冲击,所有的命令在此时已经失去作用。
谷道狭窄,哪里还有地方可逃,人挤人、人踩人,不少人被挤倒在水深处,再也没露出头来。
谷川好道从马背上摔下来,挣扎着起身,挥舞着指挥刀大呼:“不许乱!我们四帝国的精锐!
往两侧山坡爬,往东侧谷口冲,各自为战!”
这时,两侧山坡上,一排排荷枪实弹的清军兵卒露出头来,二旅团在北侧,一旅团在南侧,哪能让鬼子们爬上来,挨个开枪点名。
东侧谷道入口处,早已被清军的沙袋堵死,沙袋顶上架着两挺机枪,枪口对准溃逃过来的日军。
“砰砰砰”的枪声响起,一片片日军士兵倒在水中,却前赴后继赶来送死,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河水。
这个时候,人命已经不值钱了,即便鬼子们单兵素质再强,也发挥不出一点实力,被大水淹没,被四周清军射杀。
张德山站在南坡上,听着连绵不绝的枪声,看着谷道里的惨烈,被惊得浑身颤抖,连连叹气。
“惨,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