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的冰面不算太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 “咔嚓” 声,士兵们用草绳缠在鞋底,既能防滑,又能减少声响。
日军军营外围插着密密麻麻的鹿砦,削尖的木杆上还缠着带刺的铁丝网,一副森然景象。
前队兵卒从怀中掏出钳子、撬棍等工具,一边躲避探照灯扫射,一边对着一根木杆的根部用力撬。
良久,积雪下的冻土被撬起一块,木杆微微晃动。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合力将木杆拔出,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半个时辰过去,前队终于在鹿砦上拆出一个能容多人并行的缺口,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外围的栅栏撬开一道缝隙。
然后,这五百人率先潜入军营内部,四处撒硫磺烟粉,顺便放火搞破坏。
紧接着,中队突击的两队兵卒悄悄摸了上来,猫着腰从缺口潜入,刚靠近营内的帐篷,就闻到一股硫磺的刺鼻气味。
前队早已按照计划,将硫磺烟粉撒在了上风处,淡蓝色的烟雾正顺着帐篷缝隙往里钻。
“八嘎,什么味道?像是着火了!”
营内突然传来值夜日军士兵的呼喊,他们看到马厩里冒出黑烟,意识到出事了。
更多的日军士兵从帐篷里冲出来,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铁锹去灭火,乱作一团。
中两队各一千五百名北洋兵卒,分头向东西两个方向猛冲,一边放火一边放枪,还有拎着大刀片,专门砍人的。
“敌袭,警戒,敌袭!”
顿时,日寇营中枪声四起,惊动了所有鬼子,大战就此开始。
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反应过来,纷纷拿起放在帐篷旁的速射枪,对着清军士兵开火。
密集的枪声在营内回荡,子弹像冰雹般落在清军士兵身边,积雪被打得飞溅。
刘超配带着后队冲进营时,前队和中队的兵卒,已经和鬼子打得不可开交。
中队的士兵们偷袭受阻,蜷缩在各处角落,依靠有限的掩护还击,不少人已经倒在雪地里,鲜血在雪地上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
“大人,鬼子的火力太猛了!咱们训练不够,用不惯这种快枪,根本抬不起头来!”
“放屁,给我坚持住,你们不要为自己怕死找理由!”
刘超配边呼喊边躲到一根木柱后,一颗子弹就打在木柱上,木屑飞溅,也被吓得不轻。
抬头望去,日军士兵正依托营内的沙袋工事,形成交叉火力,一个个袍泽倒下去,根本冲不上去。
袍泽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人死得太快了。
他心中一沉,再这样下去,别说偷袭弹药库,恐怕连撤退都成问题。
“不能再打了,传令下去,扔出手中所有火油坛子,最大程度制造混乱,让前队和中队交替掩护,往营外撤!
后队顶住鬼子的追击,务必让大部队先撤出去!”
传令兵抄起号角就吹,一阵只有北洋陆军才能听懂的号角响起,日寇大营内四处起火,伴随着阵阵爆炸声。
前队士兵们扛起受伤的弟兄,沿着原路往营外退去。
日军二军团师团长佐藤正夫骑着战马,挥舞着军刀在营内咆哮。
“八嘎,威海卫的仇还没报,他们竟然敢来偷袭我们大营,必须全部歼灭!
十二混成路团留守军营,十一旅团、四旅团给我追击!”
两个旅团,共一万多名鬼子如潮水般冲出军营,紧跟在清军身后猛追。
刘超配骑着战马走在队伍最后,时不时回头望去,看到大批日军都出动了,离队伍越来越近,额头渗出几滴冷汗。
紧忙从怀中掏出一面黄色的旗帜,朝旁边挥了挥,这是给留在松林里断后的后队发出的 “撤退” 信号。
这么多鬼子,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还阻击个屁啊,根本挡不住,一块跑吧!
不知内情的阻击小队长跟上来,还问呢:“刘统领,咱们就这么败了吗?”
刘超佩很是淡定:“别瞎说,跟着小提督打仗,怎么可能败?好戏还没开始!”
“那我们往哪里撤?”
刘超佩指着前方被雪覆盖的山峦:“往伟德山里边钻,前面不远处就是百丈口谷道。
只要把鬼子们都引进去,咱们就算胜利了!”
随后,他和断后的兵卒故意放慢速度,不断对着日军放枪,边打边撤,示敌以弱,引诱鬼子继续追击。
始终保持着快要被日军追上,却偏偏没有追上的节奏,把鬼子们气得嗷嗷叫。
由于丁幼廷隐瞒此战关键消息,清军士兵们都慌不择路,真以为自己败了,不要命得跟着大部队往前跑,溃兵的样子根本不像装的。
军团长佐藤正夫见清军的万端样子,追击的兴趣更浓,以为他们已经穷途末路,胜利就在眼前。
兴奋地喊道:“加快速度!抓住丁幼廷,天皇陛下会赐爵封赏,前方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战功!冲啊!”
刘超佩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日军,好家伙,至少是两个旅团都出动,绝对有一万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给兵卒们鼓舞打气:“咱也加快速度,前面就是百丈口谷道,进了谷道,咱们就安全了!”
日寇翻译官听到这话,自行脑补了好多事情,紧忙点头哈腰:“军团长阁下,前方清军将领在喊,他们要进山谷。
估计是想以山谷的地形负隅顽抗,躲避追击,以求得一线生机。”
佐藤正夫一脸横肉,骄傲得像个大公鸡:“八嘎,无论这些支那人逃到哪里,我们也得消灭他们。
不能给他们这个生机,全军速追!”
于此同时,百丈口谷道两侧的山峰上,刘树德正带领着五百名清军士兵紧张地忙碌着。
他们冒着严寒,将一门门从威海卫缴获的步兵炮架设好,炮口对准谷道上方厚厚的积雪。
仁厚趴在雪地里,用大雪掩盖身体。
炮兵们的脸冻得通红,双手失去知觉,可依旧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门炮,确保关键时刻能够顺利发射。
刘树德千叮咛万嘱咐:“弟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虽然咱人不多,却能掀起滔天巨浪,创造战争史上的奇迹。
不要慌张,一定要放过前边的人马,那是自己人。
等后面的小鬼子全部进了谷道以后,听我号角开炮,让他们尝尝雪崩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