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孩子不紧不慢,重新把银票箱子拉到身前,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数银票,把日寇公使急得额头冒汗。
“丁桑,数量绝对错不了,不用数了,快发电报吧!”
丁幼廷不为所动,等数出两百万两银票后,转手交给李鸿章。
“中堂大人,这两百万两,就算我们水师孝敬老佛爷修园子的。
虽然事情一波三折,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我丁幼廷还是大忠臣,心怀朝廷,继续守护大清海疆,义不容辞。”
李鸿章接过银子,对丁幼廷这个举动大为赞赏,说明破孩子没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在水师的话语权回来了。
他看看银票,既然破孩子这么懂事,那就再帮他一把,转手将银票拿给光绪帝。
“陛下,丁幼廷假扮海盗袭击翠屏岛一案,经日寇公使确认,却不是他所为。
老臣作为军机大臣,海军衙门帮办大臣,为丁幼廷正名。
现在,此子献上两百万两孝敬陛下和太后,可见忠心。
还望陛下和诸公不离不弃,继续支持北洋水师,共同维护大清海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光绪帝还能咋办,明明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却只能就坡下驴。
“善,李中堂老成谋国之言,朕心甚慰。
丁幼廷,要记住,你是我大清的臣子,朕不希望这种事再有发生!”
丁幼廷志得意满,恢复乖宝宝做派,给陛下行大礼:“臣谨记陛下教诲,做好臣子的本分。
陛下让我往东,绝不往西,陛下让我杀狗,绝不撵鸡…”
光绪帝哭笑不得,实在听不下去了:“住嘴!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这时,日寇公使擦擦额头汗水,肺都要气炸了,你们倒是君臣和谐了,我们呢?
两百万两啊,合着兜兜转转,最终孝敬慈禧修园子的,是我们呗!
一众军机大臣唏嘘不已,埋怨丁幼廷不懂事,这种打人脸面的事,你好歹瞒着点日寇公使,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办呢?
丁幼廷不管那个,转头看向光绪帝:“陛下,事情达成,我可以走了吗?”
光绪帝还能说什么,摆摆手,放丁幼廷离去。
丁幼廷环顾朝中大臣,嘿嘿一笑:“诸位,山高路远,各自珍重,愿君安好,后会有期!”
说完,一甩衣袖,潇洒离去,留下一众文武大臣们,陷入深思,这话听着咋就这么不对劲。
也许,从这一刻起,丁幼廷再不是那个曾经的毛头小子,朝廷的心腹爱将了。
众人目送丁幼廷离开,感觉那个不算宽广的背影,越发难以琢磨,下次再相见,难了!
镇海伯府内,丁幼廷一边洗澡,一边催促丁大和丁二发报。
先是确认了自己家人和将领们的家人都已经转移到了水师治下登州五县,才放下心来。
接着给杨用霖发报,撤回二舰队和三舰队。
远方,围攻日寇沿海两日有余的两支舰队收到电报,知道小提督平安了,就此返航。
当天傍晚,丁幼廷换了套衣服,和八个仆从一一告别,他犹豫着该不该将八人带走。
想想还是算了,虽然自己和朝廷有了隔阂,但还没到彻底翻脸的地步,留着这几个人,表明一种态度吧。
还有,这八人出身辛者库,到底靠不靠谱,丁幼廷心里没底,带在身边就是个雷。
他喊上张文宣,直奔大沽口,京城一刻也不想待了。
张文宣听闻丁幼廷壮举后,吓得浑身哆嗦:“幼廷,你怎么能如此莽撞?这算是和朝廷撕破脸了吗?
以后,我们还回不回京城?我老舅和庆亲王该咋办?”
“文宣,你急什么?就是闹了点隔阂,没那么严重,我还是从二品水师提督。
再说了,有强大的北洋水师托底,谁敢动你老舅和庆亲王?他们试试?
还有,朝堂从来不讲情谊,那是权衡利弊拿实力说话的地方,只有没价值的人,才会被人随意拿捏。
现在,庆亲王和你老舅是唯一能和我们水师说上话的人,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
张文宣若有所思,感觉是这么回事:“也是,若是朝廷还想让我们水师出力,还不得让我老舅和庆亲王传话。
如此看来,俩老头不但屁事没有,身价更胜一筹!”
丁幼廷满意的点点头:“文宣,就是这个道理。
回到登州以后,咱们大力发展实业,尽快让水师旗下各工厂盈利,反哺水师,还有很多大事要做!”
张文宣一愣:“不是,幼廷你又想干啥?一提大事,我就心惊胆颤,能不能消停点?”
破孩子昂起小脖:“不行,生命在于折腾,活着就得搞事情,下一个目标,就是辽东半岛。”
“哇呀呀,我不同意,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为何去做?”
……
威远号战舰载着丁幼廷等人,在一轮争吵中,航向东南,到达威海卫。
丁幼廷活力满满,又召集大家开会:“各位叔伯,本小提督大难不死,又回来了,唔哈哈哈!”
诸位将领纷纷撇嘴,明显对丁幼廷的举动有些不满意,你小子玩嗨了,害得我们担心又受累,啊忒!
破孩子抓抓脑瓜皮:“呵呵,小侄心里有数,能度过难关,全赖叔伯们用命帮衬。
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永不相负,请受我一拜。”
破孩子从来没有这么一本正经过,一躬到底,总算像个人了。
尴尬的是,戴宗骞等人,笑嘻嘻看戏,却没人招呼破孩子起身,就让他一直在那躬着身。
甚至,杨用霖还落井下石:“嗯,这一躬我们受得,大家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陪他胡闹,吓死个人。
看他以后知不知道收敛,还敢跟朝廷叫板,反天了!”
丁幼廷尴尬至极,自己直起腰来:“咳咳,各位叔伯勿怪,我虽然胡闹,却也是为了大家的幸福着想啊。
虽然水师和朝廷有了隔阂,但还没打彻底翻脸的地步,有利也有弊,利多弊少。
凡事都有两面性,咱们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就不一样了。”
戴宗骞冷哼一声:“狡辩,和朝廷有了隔阂,我们以后举步维艰,有什么好处?”
其它将领也是如此,都对水师的未来和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
毕竟朝廷吃了这么大亏,不报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