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整一天的起吊,定远舰终于被大部分吊离水面,左舷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是它沉没的主要原因。
由于打捞平台浮力有限,无法全部将定远舰吊离水面,为了减轻平台的压力,早就准备好的水师兵卒们乘着小木船,靠近破损窟窿处。
他们用锅碗瓢盆,将舰体内的海水一盘盘掏出来,让战舰自身的浮力发挥作用。
待舱内海水排的差不多了,再由威海卫船厂的修理工上前,打磨战舰破损缺口,用铆钉技术,将一块块钢板补贴在破损缺口处。
丁幼廷看得惊叹连连,不得不佩服船厂工人的技艺,这么大的洞,不用焊接,仅靠铆接就能补上,真是没谁了。
不过,这种修补特别慢,需要持续很多天,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打捞队又先后对靖远舰和来远舰展开打捞,杨用霖这厮正事都不干了,天天跑到平台上去看船,赶都赶不走。
靖远舰沉没在较浅的海域,舰体损伤较轻,只用了两天就完成了起吊。
当靖远舰的舰体露出水面时,曾在靖远舰服役的官兵们举着当年的舰旗,在码头上列队欢呼。
舰旗上的 “靖远” 二字虽已褪色,却在风中猎猎作响。
原靖远舰管带叶祖珪,几次跑来看船,都被丁幼廷赶了回去:“老叶,现在是战船打捞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掉链子。
带领二舰队游曳海疆,防止日寇偷袭!
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叶祖珪含着眼泪说道:“靖远修好以后,得归入我们二舰队,那是我曾经朝夕相处的战舰。”
丁幼廷当即答应下来:“好说,都好说,你赶紧走吧,在这屁用不顶,守护海疆最重要!”
叶祖珪擦擦眼泪,带着二舰队出海,严防日寇舰队偷袭。
来远舰的打捞则多了几分波折,它的甲板在当年的海战中被日军的炮火击中,燃起大火,部分甲板损坏变形。
下海的水手们用了四天时间,才将钢索牢牢固定在龙骨上。
起吊那天,海面上刮起了微风,来远舰的舰体在吊臂下缓缓上升,碳化的甲板碎片随着海水掉落,像是在诉说着当年的惨烈。
曾担任来远舰管带的邱宝仁站在平台上,现在的打捞队队长,看着熟悉的舰体,泣不成声,泪水滴落在甲板上,与海水融为一体。
三艘战舰全部打捞完毕后,就是威远号护卫舰,和宝筏号布雷舰了,这两艘小舰排水量不足两千吨,采用两船抬吊的模式,相对容易得多。
当五艘战舰全部露出水面以后,丁幼廷组织了一场隆重的 “归队仪式”。
他亲自登上定远舰的舰艏,将一面崭新的北洋水师军旗,重新插在舰桥顶端。
军旗在海风中展开,红色的旗面配着黄色的龙纹,格外醒目。
官兵们在码头上列队,对着五艘战舰敬礼,礼炮声在海湾中回荡,久久不散。
杨用霖这个只会哭鼻子的货,嘴里不停地念叨:“老伙计们,咱们又能一起并肩作战!
丁提督、刘管带、邓管带,所有战死的袍泽们,你们都看到了吗?我们的舰队又回来了,呜呜!”
年轻的水兵们围在他身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听他讲述当年黄海大战和刘公岛海战的故事,一会哭一会笑,近乎癫狂。
丁幼廷站在定远舰的甲板上,望着五艘静静停泊在打捞平台上的战舰,心中充满了底气。
破孩子难得这么安静一回,他心里盘算着,打捞上来的不仅是五艘战舰,更是北洋水师新的希望。
威海卫的水深虽浅,却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海疆梦想;商船的浮力虽有限,却撑起了北洋水师重振的基石。
良久,他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官兵们高声说道:“弟兄们,定远、靖远、来远、威远、宝筏五舰已经归队!
接下来,咱们要尽快修复战舰,训练水兵!
总有一天,咱们要驾驶着这些铁舰,驰骋在祖国的海疆,让侵略者再也不敢靠近!”
“保卫海疆!重振水师!”
官兵们齐声呐喊,声震寰宇,尽情发泄着海战失败以来心中的苦闷,底气越来越足。
半个月后,威海卫的晨光刚漫过海湾,丁幼廷登上定远舰的甲板查看,幻想着这五艘战舰出战的景象。
舰体上的锈迹被砂纸打磨出一片片银白,工匠们正忙着修补破损之处,粉刷油漆。
不远处的靖远舰旁,水兵们正将新运来的炮弹搬进弹药舱,铜制的炮弹壳碰撞着,发出清脆的 “叮当” 声。
总体上来说,五艘战舰的修复工作已完成大半,再过三五日,就能重新下水,编入各舰队。
“小提督,定远舰的主炮炮闩已更换完毕,试射时射程达到了惊人的八里!”
工匠跑过来禀报,脸上沾着油污,却难掩兴奋。
丁幼廷点点头,心情不错,刚要登上靖远舰查看,突然听到刘公岛了望塔传来急促的警报声“呜……呜……”
“怎么回事?”
丁幼廷心中一紧,抬头望向了望塔。
只见了望兵正挥舞着红色信号旗,旗语急促而清晰:“东向海域发现日军舰队,共八艘,正向威海卫驶来!”
丁幼廷这个气啊,用屁股也能想明白,日寇是来破坏五艘战舰修理工作的。
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图日寇那五十万两银子,应该让三艘海盗船持续轰炸日寇船厂,不给他们修理恢复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日寇舰队这么不讲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派战船来袭击。
刚打捞上来的五艘战舰动弹不得,几乎就是五个活靶子,若拦不住日寇舰队,会被再次炸沉,一切前功尽弃。
消息像野火般传遍海湾,正在修复战舰的工匠和水兵们瞬间停下手中的活,纷纷望向东方的海平面。
不多时,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八个黑点,黑点越来越近,渐渐显露出战舰的轮廓。
四艘巡洋舰在前,三艘驱逐舰在后,还有一艘补给舰垫后,舰艏的太阳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日军的偷袭舰队。
丁幼廷狂呼:“备船!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