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幼廷应海军衙门要求,乘坐镇远舰一路向北,沿着海岸线赶往大沽口,打算从此登陆去往京城。
这段时间,他安徽老家那边热闹得很,朝廷加封丁母为六品诰命夫人的旨意到了,轰动了整个庐县。
丁母把六品诰命夫人服穿在身上就不脱了,笑得合不拢嘴:“我家老爷没了,但还有我家老二。
看看,上任不到半年,就给弄了身诰命服,比他爹还强!”
乡邻们争相前来庆贺,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丁家老二又立功了,而且是泼天大功。
否则,就凭朝廷那一副坑死人不偿命的尿性,怎么会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汉家老太太册封。
这个六品诰命夫人,虽然就是个头衔,但放到地方,意义大不一样。
禁不住庐县县令才正七品,路上碰到丁母得主动拱手行礼,逢年过节还得登门看望,恶心得不要不要的。
朝廷一同送来的,还有新奖励丁幼廷的一万两白银,又被丁母换成银票,包上油纸,缝进了袖口里。
这一幕,看得大哥丁继廷直流哈喇子,紧忙搬出老二上次回家留下的电报机,给弟弟发电报:“狗老二,咱娘又把你的银子藏起来了!”
丁幼廷一看,急得狂拍大腿,咋把这茬给忘了,闹不明白,为啥每次银子送往安徽老家。
感觉下次见了陛下,有必要跟他打个招呼,以后再给赏钱,直接送到京城镇海伯府中就行。
不用跑那么老远送到安徽,自己在老家没人权的,给再多,也花不上。
并给大哥回电:“知道了,狗大哥,你病好点没?”
“好多了,上回朝廷奖赏你的一万两,有两成用来给我看病,其余的都花在了敢死队家属身上。
别怪咱娘贪财,她老人家比你强,一两银子也没浪费!”
“那就好,大哥你好好养病,钱没了咱再挣,保住身体要紧。”
“嗯,老二你这还算句人话……”
等丁幼廷赶到京城的时候,天色尚早,便想着去海军衙门露把脸,和同僚们套套近乎,日后北洋水师要发展,离不开这些同僚支持。
这次,他不是空着手来的,身后丁大、丁二等几个亲兵,抬着好几个大箱子,直接进入海军衙门内。
里面装满了从日寇手中缴获的新鲜玩意,有珍珠翡翠、古玩字画、金银玉器,还有怀表、打火机等洋玩意。
丁幼廷嬉皮笑脸,一进院,就引来好多同僚围观,好奇这么多大箱子里,装了啥?
等箱子一个个打开的时候,同僚们眼睛都绿了。
“呜呜,兄台,莫不是给我们的吧?为兄日子苦啊!”
“就是,要是来上缴斩获的,你就留下一箱子给大伙分分,咱海军衙门不比别的,是真穷啊!”
“没错,我们俸禄微薄,还要养一大家子,海军衙门猪不叼狗不啃的,清水衙门一座,给我们留点吧!”
丁幼廷就知道会这样,乐呵呵拱手:“各位同僚,都别着急,这些都是给大家的。
小弟我最近打了胜仗,发了点小财,来,见者有份,都别客气!”
同僚们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开抢,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稀罕事,八百年碰不到一次,手快有,手慢无。
正在正堂喝茶的善庆和庆亲王一愣,听到院子里的喧闹,都趴在窗户边查看,一看一个不吱声,无名恼火勇气,感觉破孩子不能要了。
他娘的,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丁幼廷居然敢大白天跑来贿赂官员,一点都不避人了,把海军衙门当成了什么?
善庆最先受不了,直接跑了出来,一声大喝:“住手,丁幼廷你在干什么?
还有你们这些官员,不怕被人弹劾吗?”
同僚们呆愣当场,各自怀里抱着一些好东西,踌躇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还回去。
丁幼廷一拍脑门,朝丁大呼喊:“快关大门,别让人看见!”
善庆这个气啊,抓住丁幼廷小辫子就不撒手了:“娘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是关不关大门的事么?
老夫一生清廉,休想用财货贿赂与我等!看我不抽死你!”
丁幼廷大呼坏菜,感觉大意了,知道朝廷官员贪腐成风,却没想到碰见一个油盐不进的老古董。
不过,这大白天给人送到衙门里送礼,确实有些不妥。
紧忙给善庆眨眼睛,并小声说道:“都怪卑职糊涂,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卑职给您送一份过去!”
善庆这个气啊,手脚并用,直接开揍:“狗贼,打死你,打死你!”
丁幼廷一边乱叫,一边狡辩:“哎呀,善大人息怒,同僚们俸禄不高,都要养家糊口。
而且咱海军衙门又没啥油水,若是连卑职都不送点东西,让大家怎么活啊!”
这话算是说进大家心坎里去了,好多同僚以手掩盖身上补丁,想保全最后的一丝尊严。
有点直接跪在地上,话也不说一句,做着无声的抗议。
庆亲王坐不住了,走出屋来,长叹一声:“善兄,依我看,咱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吧。
毕竟海军衙门不同别的衙门,同僚们日子苦啊!”
这话一出,好几个穷得尿血的官员感同身受,开始呜咽抽泣。
善庆看看一众手下的穷酸样,这才停下手来,扭头进入室内,不再搭理屋外众人,相当于默认了丁幼廷胡闹的事。
丁幼廷见最大的庆亲王都说话了,再无顾忌,将财货往同僚们怀里塞:“哎呀,就是愚弟一点心意。
什么行贿不行贿的,哪有那么严重,拿着,都拿着。
看看,一个个都瘦成啥样了,回去换点酒肉吃!”
同僚们再次露出笑脸,一边收拢财货,一边和丁幼廷称兄道弟,看向小崽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等忙完一切,丁幼廷抱着两座鎏金的西洋钟踌躇半天,最终一咬牙,战战兢兢进入屋内。
“善大人,这西洋钟稀罕得很,整个京城,只有紫金城内有一座,卑职给您放这了!”
善庆看了一眼镀金的西洋钟,说不眼馋是假的,又瞥了一眼庆亲王,那意思是,庆亲王的呢,不能让我一个扛雷啊!
丁幼廷秒懂,一拍巴掌,丁大丁二会意,直接递进来一把刀,把庆亲王吓了一跳:“兔崽子,你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