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红柳县城的南门外,一辆满载粮食的拖拉机,静静地停在废弃的砖窑旁。
车头灯熄灭了,只有驾驶室里一点忽明忽暗的烟头火光,那是周大贵在抽烟提神。
车厢里,叶知寒和陈老栓裹着厚厚的棉被,怀里抱着木棍和铁锹,眼睛死死盯着黑暗中的每一个方向。
他们的呼吸在寒冷中凝成白雾,很快又消散在风里。
梁晚晚站在车旁,一身深色棉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都准备好了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可闻。
“准备好了。”叶知寒低声回应,手紧紧握着木棍。
梁晚晚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绕到车后,借着月光检查了一遍油布覆盖的货物。
这是第一批粮食,大约五千斤玉米面和五百斤高粱,用麻袋装得整整齐齐,上面还堆了些干草和破布做伪装。
但在有心人眼里,这种满载的拖拉机在深夜里出城,本身就足够可疑。
“周场长,开车吧。”梁晚晚跳上车厢,在叶知寒身边坐下。
“慢一点,注意路况。”
拖拉机发出沉闷的轰鸣,车灯亮起,缓缓驶上被积雪覆盖的土路。
出城的路还算顺利。
守夜的民兵裹着大衣在岗亭里打盹,听到动静只是探出头看了一眼,见是熟悉的兰考农场的拖拉机,摆了摆手就放行了。
但一出城门,梁晚晚的神经就绷紧了。
县城的灯光渐渐远去,四周陷入绝对的黑暗。
只有拖拉机的车灯在雪地上照出两道光柱,光柱里飞舞的雪花像无数扑火的飞蛾。
道路两旁的枯树在风中摇曳,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让这寒夜更添几分恐怖。
“这鬼天气...”陈老栓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少说话,多注意四周。”梁晚晚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的右手一直放在棉袄内侧,那里藏着手枪。
左手则按在身旁的一个麻袋上,麻袋下面,是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
拖拉机以每小时不到二十公里的速度艰难前行。
积雪太厚,车轮不时打滑,周大贵不得不全神贯注地控制方向。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已经离开县城七八里地,进入了一片丘陵地带。
这里的路更加难走,两侧是起伏的土坡和乱石堆。
突然,梁晚晚猛地低声喝道:
“减速。”
周大贵下意识地踩了刹车。拖拉机在雪地上滑行了几米才停住。
“怎么了?”叶知寒紧张地问。
梁晚晚没有回答,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除了风声和发动机的噪音,她竟然听到了积雪被踩踏的轻微“嘎吱”声,而且不止一处。
“有人。”她吐出两个字。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道路转弯处,猛地亮起了三四支火把。
火光在风雪中摇曳,映出七八个模糊的人影。
这些人影挡住了去路,手里都拿着棍棒和砍刀,在火光下反射出寒光。
“停车!检查!”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
周大贵的脸色瞬间白了:“糟了,遇到劫道的了!”
“别慌。”梁晚晚的声音依然平静。
“二舅,陈叔,你们守在车厢两侧,别让他们靠近。周场长,你待在驾驶室别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从麻袋下抽出步枪,子弹上膛。
“车上的人听着!”
那个粗哑的声音又喊,“把货留下,人可以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火把向前移动,人影越来越清晰。
梁晚晚看清楚了,一共八个人,个个裹着破旧的棉袄,脸上蒙着布,只露出眼睛。
为首的是个矮壮汉子,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看他们的站位和架势,不是临时起意的毛贼,而是有组织的劫匪。
周大贵主动站出来,冲对面说道:
“各位兄弟,我们是兰考农场的人,拉的只是些农具和杂货,不值钱。”
“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日后必有重谢。”
“农具?”矮壮汉子嗤笑一声,“蒙谁呢!这大雪天的,半夜三更拉农具?当我们是傻子?”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拉的是粮食?”
梁晚晚心头一沉,自己等人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她在黑市买了这么多粮食,不被盯上才怪。
梁晚晚的眼神冷了下来,缓缓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们不想惹事,但也不是怕事的人。”
“哟呵,还挺横?”
矮壮汉子身后一个瘦高个怪笑起来,“大哥,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抢了完事!”
“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矮壮汉子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他一挥手:“上!把车给我围了!”
八个人立刻散开,呈半圆形围了上来。
他们动作熟练,显然是干惯了这种勾当。
梁晚晚叹了口气。
她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
“最后警告一次。”
她举起步枪,枪口指向天空,“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劫匪们愣了一下,但看到梁晚晚只是个年轻姑娘,又只有一把枪,胆子又壮了起来。
“吓唬谁呢!”
瘦高个喊道:
“一把破枪能打几发子弹?”
“我们八个人,一起上,她能打几个?”
说着,他率先冲了过来,手里的铁棍高高举起。
几乎同时,另外几个劫匪也从不同方向扑向车厢。
“找死!”
梁晚晚眼神一冷,枪口瞬间放平。
“砰!”
第一枪,不是打向冲在最前面的瘦高个,而是射向了左侧,一个试图从侧面攀爬车厢的劫匪。
子弹精准地击中那人的大腿,他惨叫一声,从车厢上摔了下去,在雪地里翻滚哀嚎。
这一枪的精准和果断,让其他劫匪的动作齐齐一滞。
但那个瘦高个已经冲到了车前,铁棍朝着梁晚晚砸来。
梁晚晚没有躲闪,右手持枪,左手闪电般从腰间拔出手枪。
“砰!”
瘦高个胸口中枪,整个人被打的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眼看着不行了。
电光火石之间,梁晚晚已经解决了两个威胁。
但劫匪还有六个。
“妈的,这娘们扎手!”矮壮汉子脸色一变,但眼中凶光更盛。
“一起上!弄死他,给老牛报仇!”
剩下的六个劫匪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发起了进攻。
两个从正面扑向梁晚晚,两个从左侧攀爬车厢,还有两个绕到右侧,准备配合。
梁晚晚瞬间判断局势。
她调转枪口,“砰!砰!”
正面的两个劫匪应声倒地,一个肩膀中弹,一个被打中手臂。
但这时,左侧的两个劫匪已经爬上了车厢,手里的砍刀朝着叶知寒和陈老栓砍去。
叶知寒虽然紧张,但毕竟当过兵,有底子。
他大吼一声,木棍横扫,挡开了一把砍刀,同时侧身躲过另一刀。
陈老栓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年纪大,反应慢,虽然举起了铁锹格挡,但砍刀的力量还是震得他手臂发麻,铁锹脱手飞出。
劫匪狞笑着,第二刀已经朝着他的脖子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