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64年的春秋江湖,没上演什么诸侯大混战的重头戏,可暗地里的算计和折腾,比真刀真枪还让人揪心。
这一年里,晋国太子申生被宠妃的“软刀子”扎得遍体鳞伤,齐桓公在北边靠着老马救了场大急,楚国刚收拾完家里的乱臣,秦国新君就盯着邻居的乱局动起了心思。
咱们就从最冤的申生说起,把这一年的热闹事儿唠个明白。
晋国的太子申生,那是出了名的实诚人,治理曲沃封地时,老百姓都念他的好——大旱那年他开仓放粮,亲自带着人挖井抗旱,连街边卖柴的老汉都知道“太子是个贴心人”。
可架不住晋献公的后宫里,藏着个野心勃勃的骊姬。
骊姬想让自己的亲儿子奚齐当太子,早就把申生当成了眼中钉,公元前664年这一年,她的坏主意算是用到了极致。
这年深秋,按晋国规矩,申生得回旧都曲沃祭祀亲妈齐姜。
祭祀是天大的事,申生斋戒三天,恭恭敬敬完成所有礼节,之后特意挑了祭肉和祭酒,派最信任的家臣送往都城绛邑,给老爹晋献公“沾沾福泽”。
他这边一片孝心,骊姬那边早就布好了局——没等祭肉送到献公面前,她就先在宫里放风,说“太子在曲沃私养武士,这次送祭肉说不定藏着猫腻”,又找机会在献公耳边吹冷风:“曲沃到绛邑路远,谁知道祭肉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君王万金之躯,可得验仔细了。”
晋献公本来就老糊涂了,耳根子又软,被骊姬这么一撺掇,立马下了道荒唐命令:“以后太子送来的东西,都得先让宫人试吃试喝。”
申生派去的家臣在宫里受尽冷遇,连献公的面都没见着,灰溜溜回了曲沃。
申生一听就明白,这是骊姬在故意找茬,可他是个认死理的孝子,只想着“君父之命不能违”,压根没想着反击。
骊姬见这招管用,紧跟着又出了狠招。
她让“二五耦”——就是梁五和东关五这两个跟她穿一条裤子的奸臣,在献公面前说申生的坏话:“太子在曲沃声望太高,老百姓都只认太子不认君王,他手里还有兵权,万一哪天想不开……”
这话正戳中献公的疑心,当场就拍板:“去曲沃,把申生的兵权收一半!他封地的粮草调走千钟,送给他丈母娘娘家骊戎的军队!”
梁五和东关五领了命令,立马带着人赶到曲沃,耀武扬威地收了兵权,拉走了千钟粮食。
这千钟粮食够曲沃百姓吃大半年,一调走,封地的储备立马见了底。
申生身边的老臣急得跳脚,劝他“回都城跟君王辩白”,可申生摇着头说:“君父疑心已起,我再辩解,反倒像是顶嘴。”
他宁肯自己挨饿,也不肯加重赋税搜刮百姓,只能遣散了府里大半仆人,自己带着几个老臣吃粗米野菜度日。
有个叫狐突的大夫,看着申生遭罪实在心疼,偷偷从家里运了五百斤粟米,让儿子狐毛趁着夜色送到曲沃。
结果半道上被骊姬的暗哨截了个正着,粮食被没收不说,狐突还被抓回都城,二话不说就被削了爵位,罚去边境当兵。
这明摆着就是杀鸡儆猴,告诉全晋国的人:谁帮申生,谁就没好果子吃。
曲沃的老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
有个种黍米的老农,趁着天黑把家里藏的两筐黍米放在太子府后门,放下就跑;还有个渔翁,每天都把刚打上来的鱼悄悄放在府衙墙角。
申生发现后,特意让人在府门外立了块木牌,刻着“百姓粒米皆辛苦,吾虽困厄,不忍夺之”,之后每天天不亮就带着随从去城外挖野菜、采野果。
堂堂一国太子,硬生生把自己过成了山野村夫,可骊姬的谣言还在到处传,连小屁孩都跟着唱“太子反,骊姬安”的童谣,字字都像刀子扎在申生心上。
就在晋国这边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北边的燕国派来的使者,哭丧着脸闯进了齐国都城临淄——山戎打过来了!
山戎是北方的游牧部落,平时就爱南下抢东西,这回是动真格的,一路烧杀抢掠,都快打到燕国都城了。
燕庄公没办法,只能火急火燎地来求霸主齐桓公救命。
齐桓公一听,立马拍着胸脯应下:“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咱们中原的弟兄!”
他还特意派人去请邻居鲁庄公一起出兵,鲁庄公当面点头应得挺痛快,转头就找了个“国内要收庄稼”的由头,压根没派兵。
齐桓公也没生气,霸主的格局在这儿摆着,带着管仲、隰朋这俩得力助手,领着齐军就往北边开拔。
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越往北走越荒凉,草木长得比人还高,到后来连路都没了。眼瞅着天快黑了,大军居然在茫茫沙漠里迷了路,怎么走都绕回原地,士兵们都慌了神,有的甚至开始哭鼻子。
就在这危急关头,管仲突然一拍大腿:“有了!老马认路,咱们让老马带路准没错!”
齐桓公赶紧让人牵来几匹上了年纪的战马,解开缰绳让它们自己走。
神奇的是,这些老马甩了甩尾巴,慢悠悠地往前溜达,居然真的领着大军一步步走出了迷魂阵——这就是“老马识途”的由来。
刚走出沙漠,大军又遇到了缺水的难题,士兵们渴得嗓子冒烟,隰朋又出了个好主意:“蚂蚁冬天把窝建在向阳的高坡,夏天躲在背阴的洼地,找蚂蚁窝挖,准能出水!”
士兵们赶紧动手,果然在蚂蚁窝底下挖出了水,这下可把大家乐坏了。
走出困境的齐军,跟山戎一交手就占了上风。
山戎本来就是打游击的,哪扛得住齐国的正规军?
没几个回合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齐军乘胜追击,不仅帮燕国收复了失地,还顺带把山戎的盟友孤竹国也给灭了。
燕庄公彻底服了,送齐桓公回国的时候,一路陪着走,不知不觉就踏进了齐国的地界。
齐桓公一看,笑着说:“诸侯之间送别,可不能送出自己的国土,你脚下这地方,就当我送给你了!”
燕庄公又惊又喜,连忙推辞,可齐桓公铁了心要给。
他还嘱咐燕庄公:“回去好好治理国家,别忘了按时给周天子纳贡,咱们都是周天子的臣子。”
这话一传开,各路诸侯更服齐桓公了——霸主不仅能打,格局还这么大。
齐国忙着北伐的时候,南边的楚国也没闲着,不过他们是在收拾家里的乱摊子。
楚国当时的令尹是子元,他是楚武王的儿子,楚成王的叔叔,仗着自己是王室宗亲,压根不把年幼的楚成王放在眼里,还天天惦记着楚成王的妈息妫。
为了讨好息妫,他居然在王宫旁边建了座宫殿,天天在里头跳“万舞”,故意吵着让息妫听见。
息妫是个有骨气的女人,听着外面的歌舞声当场就哭了:“这舞是用来鼓舞军队的,先君尸骨未寒,叔叔不想着报仇,反倒用歌舞烦我,太不像话了!”
子元不仅不脸红,还厚着脸皮去打郑国,结果没打下来就撤了,回来之后更嚣张,直接住进了王宫。
大臣斗廉看不过去劝了两句,反被他关了禁闭。
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申公斗班带着人趁着夜色闯进王宫,一刀杀了子元,把他的党羽全收拾了。
乱局平定后,大家推举子文当令尹。
子文一上任就发现,国库早就被子元挥霍空了,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家的田地、财产全捐给了国家——这就是“子文毁家纾难”的典故。
楚国这下才算稳住阵脚,开始憋着劲准备北上。
西边的秦国也没闲着,这一年秦宣公去世,弟弟秦成公刚接位,周边的梁国、芮国就赶紧来朝拜。
秦成公没心思搭理这些小国,眼睛全盯着晋国的乱局。
他特意派使者去晋国打探消息,回来听说申生被冤、公子夷吾在外面流亡,立马有了主意,一边让人悄悄给申生送点粮草,一边又派人与夷吾联络。
身边大臣不解,问他“为啥两边都帮”,秦成公捋着胡子笑答:“晋乱还没个准头,谁能成事不好说,两边都搭个线,将来不管谁上台,秦国都能有说话的份。”
这算盘打得精,也为后来秦国扶持晋公子归国埋下了伏笔。
公元前664年就这么过去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战,可处处都是变局的苗头。
申生的冤屈还没洗清,骊姬的算计还在继续;齐桓公靠着老马扬了威,霸主地位更稳了;楚国换了贤相,正等着东山再起;秦国新君刚上台,就把算盘打到了邻居家。
这一年的平静,不过是更大风暴的铺垫。
申生的坚守终有尽头,骊姬的权位未必长久;楚成王不会止步于整顿内政,齐桓公也难容楚国壮大;秦国的算盘,已经到了待响之时。
春秋的棋盘上,棋子落定,只等着下一场更激烈的厮杀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