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通在南方混得风生水起,打赢随国后,熊通让随侯去周天子那儿帮着求爵位,结果周桓王把随侯骂了回来:“一个蛮夷楚子,还想提爵位?做梦!”
熊通当时没发作,心里的火气却越憋越旺。
到了前 704 年夏天,他干脆不跟周天子废话了,让人在沈鹿(今湖北钟祥)的平原上搭起了三丈高的会盟台,台上插着绣着 “楚” 字的大旗,台下摆了两百乘战车 —— 每乘战车套着两匹青黑色的战马,车厢左边插着绘有熊纹的战旗,右边放着备用的青铜矛,士兵们穿着新鞣的双层皮甲,甲片边缘还涂了防锈的黑漆。
光看这阵仗,就知道楚国要搞大动作。
接着,熊通派使者去南方十几个小国传话:“六月初一,都来沈鹿开会,谁要是不来,就是不给咱楚国面子,咱就派兵去‘请’!”
消息传出去,南方的小国吓得不轻。
巴国(今湖北长阳一带)国君赶紧带着礼物赶路 —— 揣着三匹巴蜀特产的彩绸、十把青铜短剑,这在春秋时期是小国巴结大国的常用礼。他心里清楚,巴国想借汉水航道跟中原做生意,离了楚国的保护可不行。
庸国(今湖北竹山)本来还想观望,可听说楚国连随国都打服了,也不敢怠慢。
就连跟周天子沾点亲戚的申国(今河南南阳)、邓国(今湖北襄阳),也赶紧派大夫去参会 —— 谁都不想当楚国的 “出头鸟”。可偏有一个国家敢不来,就是随国。
随侯收到消息时,正在宫里跟大夫们商量。
大夫季梁劝他:“主公,楚国现在势头正盛,咱还是去参会吧,不然肯定要遭殃!”
可少师(跟上次劝随侯出兵战死的宠臣同属少师家族,也是个只会说大话的主儿)却跳出来说:“楚国就是个蛮夷,刚打赢一场仗就装大,咱要是去了,以后在周边小国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随侯被少师说得心动,就找了个 “国内闹瘟疫,百姓要防疫” 的借口,没去沈鹿。
熊通收到随国传来的消息,当时就发火了,把手里的玉圭往案上一摔:“好你个随国,上次饶了你,这次还敢跟我摆架子!”
他立马派大夫斗伯比带兵五千,战车五十乘,去打随国。
随侯这才慌了,赶紧派季梁带兵抵抗。
可随国的士兵早就怕了楚军,刚在速杞(今湖北广水)摆开阵势,就有一半人想逃跑。
斗伯比没费多大劲就把随军打败了,还俘虏了随国的三个大夫。
随侯没办法,只能亲自出城求和。
熊通也没赶尽杀绝 —— 一来随国还有点兵力,真打到底楚国也得吃亏;二来留着随国当 “传声筒”,能帮他向周天子施压,还能让其他小国看看 “听话有好处”。
熊通跟随侯定了盟约:“随国以后得承认我是‘楚武王’,每年给楚国送一百担黍米(春秋主要粮食)、五十匹素布(未染色的布,可再加工),还要送三个能工巧匠帮楚国铸铜器。另外得帮我向周天子传话 ,要是周天子敢不承认,楚国就带兵去洛邑问问!”
随侯只能点头答应。
临走时,熊通还特意把他拉到身边说:“记住,以后南方的事,我说了算!”
这时候的熊通,才算真的成了江湖上的 “南霸天”—— 不光有兵有地盘,还有了跟周天子平起平坐的名号。
其实熊通敢称王,不光是因为能打仗,还因为他早就搞了 “县制”。
之前灭了权国(今湖北荆门)后,他没把地盘封给贵族,而是设了个 “权县”,派自己信任的大夫去当县尹,直接管百姓、收赋税。
这招比中原诸侯的 “分封制” 管用多了,楚国的兵力和粮食越来越多,这也是 “南霸天” 能站稳脚跟的底气。
后来熊通还跟大臣们说:“吾先鬻熊,文王之师也,蚤终。成王举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蛮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
意思就是 “咱祖先也是周文王的老师,现在蛮夷都服咱,周天子不给爵位,咱自己给自己!”
这话后来成了诸侯僭越的口头禅。
这边楚国称王的消息刚传到北方,周桓王就气得在洛邑的宫殿里摔了酒杯。
他跟大夫詹父说:“熊通这蛮夷,竟敢跟我平起平坐,要是不教训他,以后诸侯都学他,我这周天子还怎么当?”
詹父赶紧劝:“主公,楚国现在兵强马壮,咱打不过啊!不如先管管晋国的事,显显王室的威风。”
周桓王一想也是,晋国这几年乱得厉害,正好借这个机会露一手。
晋国的乱局,得从两年前说起。
晋国本来有两派:一派是住在翼城的晋侯(周天子册封的正统国君),另一派是住在曲沃的曲沃武公(晋侯的亲戚,一直想夺王位)。
前 705 年,曲沃武公耍了个阴招,把晋小子侯(当时的晋侯)骗到曲沃,然后杀了他,还占了翼城周边的几个城。
周桓王当时就想管,可忙着应对郑国,没腾出手来。
到了前 704 年,曲沃武公又想吞并晋侯的地盘,周桓王再也坐不住了,派虢公林父(王室的卿士,掌管军事)带兵去救晋侯,还联合了芮国(今陕西大荔)、梁国(今陕西韩城)、荀国(今山西新绛)、贾国(今山西襄汾)的兵马,一共凑了八千多人,浩浩荡荡往晋国去。
虢公林父是个打仗的老手,刚到晋国就跟曲沃武公的军队遇上了。
他让周军摆开 “雁行阵”,左边是芮国和梁国的兵,右边是荀国和贾国的兵,自己带王室军队在中间。
曲沃武公的兵虽然勇猛,可没见过这么整齐的阵型,刚一交手就乱了。
周军的弓箭手一阵乱射,曲沃兵倒下一片,曲沃武公见势不妙,赶紧带着残兵缩回曲沃城,再也不敢出来。
虢公林父趁机把晋侯缗(晋小子侯的叔叔)扶上晋侯的位子,还帮他加固了翼城的城墙。
周桓王听说虢公林父打赢了,高兴得在宫里摆酒庆祝,可他不知道,曲沃武公只是暂时歇兵。
曲沃武公回到城里后,一边加固城墙,一边宣布 “今年的赋税减半”,还把从翼城抢来的粮食分给没地的穷人。他知道,要想打赢晋侯缗,得先让老百姓站在自己这边。
没过多久,曲沃的兵力又恢复了,这为后来他吞并整个晋国埋下了伏笔。
就在晋国的仗刚打完时,西边的秦国又乱了。
前 704 年秋天,秦宁公去世了,留下三个儿子:太子嬴说、次子嬴嘉,还有年仅 5 岁的幼子嬴曼。
按规矩,该让太子嬴说即位,可秦国的三个权臣 —— 大庶长弗忌、威垒三父(“威垒” 是官职,类似护军都尉,“三父” 是名)、还有一个弗忌的亲信,觉得嬴说年纪大(当时已经 18 岁),不好控制,就私下里商量:“嬴说聪明又有主见,要是他当了国君,咱们肯定没好日子过。不如立嬴曼,一个小孩子,咱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他们不光这么想,还真这么干了,直接把嬴曼立为君,就是秦出子,把太子嬴说赶到了陇西的乡下。
老百姓听说这事儿,都在背后议论:“哪有废太子立幼子的道理?这三个大夫是想造反啊!”
可权臣们根本不在乎,他们掌控了秦国的朝政,任免官员、收赋税,甚至还敢挪用王室的粮食。
太子嬴说在乡下虽然没权,可也没闲着,他偷偷联系忠于自己的贵族,等着机会夺回王位。
秦国就这么陷入了内乱,本来想往东发展,现在只能暂时歇着,这也给了楚国在南方扩张的好机会。
时间转到前 703 年,“南霸天” 楚国又干了件大事 —— 打垮邓国的附庸鄾国,把势力推到了汉水北边。
这事儿的起因,还跟巴国有关。
巴国想跟邓国搞好关系,毕竟邓国在汉水边上,是巴国跟中原做生意的必经之路。
巴国国君跟楚武王关系好,就派使者带着礼物去楚国,想让楚武王帮忙牵线。
楚武王挺痛快,派大夫道朔护送巴国使者去邓国,还特意给邓国国君写了封信,说 “巴国是楚国的朋友,望邓君善待”。
可没想到,走到邓国的附庸鄾地(今湖北襄阳樊城)时,出了事。
鄾地的长官是邓国国君的外甥,叫鄾子,这人本就靠着鄾地的山林、汉水渡口收过路费过日子 —— 春秋时期,小国贵族常靠 “劫夺过境商队” 补家用,见巴国使者带了不少礼物(有丝绸、铜器,还有几匹好马),贪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带了几十个士兵,在路边的树林里埋伏,等道朔和巴国使者路过时,突然冲了出来,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道朔气得大骂:“我是楚国大夫,护送巴国使者,你敢拦我?”
鄾子根本不听,下令士兵动手,道朔和巴国使者寡不敌众,都被杀死了,礼物也被抢走了。
消息传到楚国,楚武王正在宫里跟大臣们商量攻打申国的事,一听道朔被杀,当场就拍了桌子:“鄾子这小子,敢动咱楚国的人,活腻歪了!”
他立马派大夫斗廉带兵五千,还让巴国派三千兵帮忙,去打鄾地。斗廉是楚国斗氏家族的后生,既有家族传下来的打仗本事,又对楚武王忠心耿耿,难怪成了北进中原的‘急先锋’。
出发前就跟士兵们训话:“这次打仗,咱用‘诱敌合围’的法子,先让一部分人假装打不过,把鄾子的兵引出来,再让大部队从两边包抄,一定要让鄾子付出代价!”
邓国国君听说楚国打鄾地,赶紧派养甥、聃甥两个大夫带兵三千去救。
这两个大夫是在邓国也是名将,觉得楚国兵少,根本没放在眼里,带着兵就往鄾地赶。
斗廉见邓军来了,就让楚军的先锋部队(都是刚参军的新兵)去迎敌,刚打了没一会儿,楚军就假装败退,往山谷里跑。
邓军以为楚军怕了,大喊着 “抓活的”,就追了上去。
可刚追进山谷,两边的山上突然响起鼓声,巴国的士兵从左边冲下来,手里拿着短刀和藤牌,楚国的精兵从右边冲下来,拿着长戈和弓箭,把邓军围在了中间。
邓军被打得晕头转向,士兵们四处逃跑,养甥、聃甥拼了命才杀出重围,带着几百个残兵逃回邓国。
鄾子见邓军败了,知道自己守不住,连夜收拾东西,带着家人逃到了邓国。
第二天,斗廉带兵进了鄾地,把鄾国的粮仓打开,分给了当地的百姓,老百姓都喊 “楚王万岁”。
楚国就这么轻松灭了鄾国,把势力从汉水南边推到了北边,离中原越来越近。
邓国国君见鄾国没了,后悔得直拍大腿:“早知道就不该让鄾子贪心,现在把楚国得罪了,这可怎么办?”
大夫们劝他:“不如跟楚国求和,以后听楚国的话,不然邓国也要遭殃。”
邓国国君没办法,只能派使者去楚国求和,还送了一百匹布、五十担粮食。
楚武王见邓国服软了,也就没再追究,可心里早就把邓国当成了下一个目标。
这年下半年,周桓王又想管晋国内政了。
他听说曲沃武公又开始攻打晋侯缗的地盘,赶紧派虢公林父再次带兵去救。
可这次,曲沃武公早有准备,他在翼城周边的山上埋伏了士兵,还加固了曲沃城的城墙。
虢公林父带着兵到了晋国,打了几个月,也没打下曲沃城 —— 这几年周王室的土地被诸侯占了不少,粮食收成一年比一年差,根本撑不起长期打仗,士兵们连黍米饭都吃不上,天天闹着要回家。
虢公林父没办法,只能带着兵回去。
更糟的是,虢公林父回去后,还被周大夫詹父告了一状,说他 “故意打不赢,想跟曲沃武公勾结”。
周桓王本来就因为没打赢生气,一听这话,就派詹父带兵去讨伐虢公林父。
虢公林父知道自己说不清,只能逃到虞国(今山西平陆),再也没敢回洛邑。
周王室连自己的卿士都保不住,威信又掉了一大截。
公元前 704-703 这两年,“南霸天” 楚国一路高歌猛进,称王、灭鄾、压邓国,把南方牢牢抓在手里,还往中原伸了爪子。
周王室想管这管那,却连晋国的乱局都解决不了,连自己的卿士都留不住,只能干着急。
秦国陷在内乱里,太子被赶,幼君被操控,根本没心思东顾。
邓国、随国这些小国,要么被楚国打服,要么只能跟着楚国混。
就连虢公林父这样的王室重臣,最后都只能逃到小国避难。
春秋的格局,从这时候开始真的变了 —— 以前是中原诸侯说了算,郑国当 “小霸” 时,还得打着 “尊王” 的旗号;现在楚国这个 “南霸天”,连 “尊王” 的样子都懒得装,直接称王,还敢跟周王室叫板。
往后的日子,楚国肯定还会往中原打,跟郑国、齐国这些大国掰手腕。
周王室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说不定哪天连洛邑都保不住。
秦国早晚也会从内乱里走出来,继续往东发展,跟晋国、楚国抢地盘。
还有巴国,这次跟楚国联手灭了鄾国。可巴国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后说不定会跟楚国反目,抢汉水流域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