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罗宾仰躺在草地上,目光空茫地投向枝叶缝隙间的天空。
‘今天又没能说出口……必须做个了断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灌木丛中传来不寻常的窸窣声。罗宾警觉地坐起身,樱桃今天不该回来。然而,拨开枝叶出现的,却正是那个娇小的身影。
“忘了东西吗,樱桃?”罗宾问道,心中却升起异样。樱桃眉头紧蹙,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妮可·罗宾。”
罗宾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瞳孔剧震。‘她知道了……她知道我的真名了。’无数矛盾的念头在脑中撕扯:‘又要被出卖了吗?不,樱桃不会……可别人不都那样做了吗?不,她是樱桃,她不一样!’
就在信任与恐惧将她几乎撕裂时,樱桃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本来还盼着只是巧合……但心底知道不是。”樱桃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随即抬眼直视罗宾,目光如磐石般坚定。
“海军战舰已经抵岛,正在搜捕你。此刻他们正一寸寸犁遍全岛,不留任何死角。我们没时间了。”她利落地甩下背包,开始往外掏东西。
见年长的少女仍僵在原地,神色惶惑,樱桃陡然提高声音:“罗宾!”
这一声如冷水泼面,让罗宾猛地回神。
“你的果实能力,能复制头发吗?”樱桃问得直接。罗宾下意识点头:“可以……但为什么问这个?”
樱桃唇角勾起一抹堪称“邪恶”的弧度。“那就好办多了。”她说着,举起手中之物,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和一柄剃刀。
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但罗宾看着那双沉静的红眸,深吸一口气。
她选择相信。
一番手忙脚乱、刀光“剪”影的改造蒙太奇之后
“棒极了!连我都认不出你了。”樱桃叉着腰,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满意。
眼前站着一位体格精悍的“青年”:黑色无袖皮夹克套着白t恤,下身是紧绷的皮裤,衣裤靴子缀满细小的铆钉。顶着一头漂染成淡金的嚣张飞机头,颊边留着鬓角,唇上两撇精心卷翘的八字胡。颧骨与下颌的线条被刻意修饰得棱角分明。
“最后,戴上这个。”樱桃递过一副墨镜,“蓝眼睛不算独一份,但多一层保险总没错。”她点点头,又扯过那块防水布,“裹紧点,别让那些针叶把你这身行头划成流苏。”
罗宾这回算是长了见识。樱桃对于如何运用她的能力来改头换面……思路可谓“别开生面”。
将自己裹成个防水布粽子后,樱桃一把将她抱起,快步穿出荆棘林,朝着岛屿西北角最大的那个渔村赶去。
“计划呢,樱桃?去偷条船?”罗宾压低声音问
“嘘——!别开口!一说话就露馅。”樱桃瞪她一眼,“不偷,偷船动静太大。用你的金子买。我来谈。”
两人进了村,樱桃径直走向码头,找到那位她熟识的老渔夫,他的渔船想出手好些日子了,一直没寻着买主。
“老爷子!”樱桃扯开嗓门,“给您带了个镇上的小伙子来买船啦!”
“哦哦!是樱桃啊!好孩子,总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老人眯着眼笑,目光转向乔装后的罗宾,“小伙子看着挺精神!这船……一百五十万贝里就成。年纪是大了点,可我伺候得精心,跟我这人一样,呵呵呵……”
“他呀,腼腆得很,我帮着传个话。”樱桃面不改色地编着,“他说想立刻出海,跑趟远的,练练胆气。老爷子,他用金子付账,成不?”
“成,成!我正要搬去卵石镇儿子家享福呢,正好带过去兑了。”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盼了许久的退休日子,总算有了着落。
两人办妥交易,备齐航途所需。罗宾立于船舷,回望那与她共度了六个月时光、也是她暌违多年才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我……希望我们还能再见,樱桃。”她声音发颤。
“当然会再见!”樱桃扬起下巴,努力让语气显得满不在乎,“到时候你可别告诉我你偷懒了!要是变得软绵绵的,我绝对不认你!”
罗宾笑了,泪水滚落,浸湿了唇上那两撇可笑的假胡须。“不会的。我会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强。我保证。”她再也无法多留一刻,转身解缆,扬帆离岸。
两个女孩相互挥手,直至罗宾的船影消融在海天交界处。
直到此时,樱桃才恍然察觉一件“怪事”。
‘这世界真奇妙,尤其关于眼睛。先是会放光,然后能冒火,现在倒好……怎么我眼睛里,也开始往外淌水了。’
她回到道场时,早已月升中天。方才那片海,她望了许久。
推开院门,便见祖母安吉拉对门坐在庭中一把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已然睡熟了
樱桃悄悄回房换了衣裳,又搬了把椅子出来,轻轻放在祖母身旁。她坐下,将头小心地靠在老人肩头,不多时,也沉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已是晨光熹微,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铺上。‘昨天……真是累坏了。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走进饭厅,早餐已静静摆在桌上,祖母安吉拉正坐在对面。
“该叫醒我的,傻孩子。”祖母看着她,眉眼温柔。
早餐后,祖母执意要带她去镇上补过生日。刚出屋门,便在院中撞见了斯伦克。
“可找着你了,樱桃。那个……你从我那儿‘借’的几样东西,是不是该……”斯伦克搓着手,讪讪开口。
“嗯?哪几样呀?”樱桃眨巴着大眼睛,努力让表情显得纯良无比,“是那几件衣服?那些瓶瓶罐罐的护发油?还是……那摞画着光屁股大人的花花书刊呀?”
斯伦克瞬间石化,眼珠僵硬地转向一旁的安吉拉祖母
“你都拿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熏陶’我孙女了,嗯?徒、弟?”安吉拉祖母的声音慢得可怕,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碾过。
“那、那都是玩笑!对吧樱桃?!”斯伦克看向樱桃,眼神里写满哀求。
樱桃朝祖母视线死角的那边,飞快地眨了下眼,随即仰起小脸,用最懵懂的语调问道:“奶奶,书里说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呀?”
噗通。
斯伦克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沉入绝望深渊的声音。不仅因为樱桃这手“借刀杀人”用得炉火纯青,更因她描述的那段……正是他私藏最爱里最是香艳蚀骨的一节。
“博克!”安吉拉祖母一声断喝。
“在!师父!”博克应声如雷,不知从哪个角落箭步冲来。
“看来我对某些徒弟是太过宽纵了,私密空间给得太多。去,把他房间给我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搜一遍,所有违禁物品,一概不留!”安吉拉祖母下令,字字如铁。
“遵命!”博克一个躬身,转身便杀气腾腾地扑向弟子生活区。
再看斯伦克,已面如死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神空洞,宛如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你的账,晚、点、再、算。”安吉拉祖母冷冷瞥他一眼,转而牵起樱桃的小手,神色瞬间柔和下来,“走吧,樱桃。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奶奶给你准备了不少惊喜呢。”
两人携手出门,在镇上度过了无比惬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