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剧场核心静室,重归寂静,却已物是人非。
陈默盘坐于原本属于班主的琉璃镜前,双眸微阖。在他意识深处,新获取的剧场权柄如同精密的地图缓缓展开,与班主记忆光球中那些庞杂的信息相互印证、拼接。
他首先将注意力放在了剧场的“资源”上。心念一动,意识便已降临至剧场地底深处那间被重重禁制封锁的仓库。先前只是惊鸿一瞥,此刻细细感知,连他也不禁微微动容。
仓库内部空间远比外界所见广阔,运用了须弥芥子之术。里面分门别类堆放着海量的“念晶”。这些由纯净信力凝结而成的晶体,色泽各异,代表着不同种类的情绪能量——乳白色的是“希望”,淡金色的是“喜悦”,暗红色的是“愤怒”,深紫色的是“恐惧”……它们是维持剧场运转、提升演员(包括班主自身)实力的硬通货。
除了常规的念晶,仓库深处还封锁着几样特殊之物:一团不断变幻形状、散发出诱人堕落气息的暗影(被标记为“心魔种”);一截焦黑如炭、却隐隐传出风雷之音的枯木(标签“惊雷木·残”);还有一本以不知名兽皮鞣制、封面空白的古书(标签“???”)。
陈默尝试以意识接触那本古书,寂灭煞罡刚刚触及,书页无风自动,翻开的却是一片空白,连煞罡都无法从中解析出任何信息。他心知此物不凡,暂时按下探究之心,将注意力收回。
这些资源,足够他将轮回剧场整体实力提升一个档次,也是他未来征战的基石。
随后,他开始梳理班主记忆中关于“往生殿网络”和“上层势力”的信息。轮回剧场如同蛛网上的一个节点,通过特定的规则脉络,与邻近几个同等层次的剧场有着微弱连接,也与上层节点——“玄冥鬼君”所在的“幽冥殿”保持着单向的信息输送渠道。
“玄冥鬼君……”陈默默念这个名字。根据记忆,这位鬼君性格阴沉,手段酷烈,对下属剧场班主控制极严,定期要求上供大量高品质念晶,尤其是“恐惧”与“绝望”属性的。轮回剧场此次权柄更迭,规则剧变,能量波动异常,恐怕瞒不了多久。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整合内部,并……了解“邻居”们的动向。
他心念再动,意识沉入脚下,与轮回剧场的核心规则脉络深度结合。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内部梳理,而是尝试将感知顺着那些连接外界的、细微的规则丝线,向外延伸、探触。
感知如同水银泻地,悄然漫过轮回剧场的外围屏障,进入那片冰冷、虚无的“间隙”。在这里,空间与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只有无数扭曲的光影和混乱的能量流。他“看”到了远方那几个如同黯淡星辰般悬浮的邻近剧场。
其中一座剧场,通体笼罩在血红光芒中,散发着浓郁的杀戮与暴戾气息(血煞剧场);另一座则绿意盎然,却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甜腻之气(百草剧场);还有一座,灰扑扑毫不起眼,仿佛随时会隐没于虚无,但陈默的感知掠过时,却感到一种被滑腻避开的不适感(隐蛇剧场)。
先前那道充满恶意窥视的来源,正是那座血煞剧场。
陈默的感知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剧场的主体防御,如同触角般在它们外围游弋,捕捉着逸散的信息流。他“听”到了血煞剧场内部隐约传来的疯狂厮杀与咆哮;“闻”到了百草剧场那甜美气息下掩盖的衰败与剧毒。这些剧场,显然也并非铁板一块,彼此之间充斥着猜忌与贪婪。
就在他准备收回感知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纯净冰冷气息的意念波动,如同蛛丝般,主动触碰了一下他的感知。
这股意念……不属于任何一座已知的邻近剧场!它更加飘渺,更加古老,带着一种……审判与渡化的意味。
陈默心神一凝,寂灭煞罡瞬间缠绕上那股意念,试图反向追踪其来源。但那意念极其滑溜,在被煞罡触及的瞬间便自行断裂、消散,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坐标信息和一句简短的话,直接回荡在陈默的意识深处:
“旧神陨落,新主当立。往生渡船,三日后,接引使者至。”
话音落下,那缕意念彻底消失,无迹可寻。
往生渡船?接引使者?
陈默眉头微蹙。班主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这似乎是独立于班主-鬼君-仙尊这一体系之外的另一个势力?还是……往生殿更深层规则的某种体现?
他反复咀嚼着那句话。“旧神陨落”指的是忘情仙尊?还是泛指旧有的秩序?“新主当立”是在指自己夺取轮回剧场的行为得到了某种存在的认可?还是……又一个陷阱?
未知,往往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机遇。
陈默睁开双眼,眸中暗金光芒流转,映照着面前深邃的琉璃镜。镜面之中,那点暗金核心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丝。
内部刚刚平定,外患虎视眈眈,如今又出现了计划之外的第三方势力……
局面,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
他缓缓起身,玄衣无风自动。心念传动间,一道指令通过剧场规则,下达至所有残魂演员的意识中:
“即日起,轮回剧场封闭内外通道,全力运转,巩固规则。所有演员,按新法修行,不得懈怠。”
无论来者是善是恶,是机遇还是危机,提升自身实力,永远是应对一切的根本。
他望向静室之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壁垒,看到了那片无尽虚无。
三日后,且看这“往生渡船”,能带来何种变数。
风暴将至,他已立于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