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心莲台的余韵尚在心神中回荡,陈默已借助仙谕残留气息,重返轮回疆域。
甫一现身于轮回剧场核心静室,他便感受到整个疆域气运的汇聚与律动,比之离开前更加蓬勃有序。影老、金算盘、引渡人三位核心班主早已感应到他的归来,恭敬地在外等候。
陈默没有立刻召见他们,而是先于静室中盘膝而坐,闭目凝神,纯黑的眼眸深处,似有星云流转、莲花开落之景一闪而逝。
他在复盘此次莲台之行的得失。
得:
其一,首次正面接触忘情仙尊,亲身感受了“大爱”秩序的本源与威能,对其理念、实力与行事风格有了初步的、直接的了解。仙尊并非一味强压,而是善用阳谋与规则,试图将变数纳入可控轨道,这比单纯的敌对更为棘手,但也提供了可操作的空间。
其二,明确了接下来的短期目标——万界天梯与天枢殿议事权。这既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绝佳的舞台。天梯之上,不仅能磨砺己身、寻找更多碎片线索,更能向整个往生殿顶层展示“寂灭”之道的力量与理念。
其三,获得了千幻鬼君相对明确的有限支持承诺,并窥见了其他鬼君(如烈阳、寒渊)的微妙态度。这为后续可能的联合或制衡埋下了种子。
其四,天机鬼君提供的“无常星图”中三个坐标,将是寻找后续碎片的重要线索,必须在前往万界天梯前,至少探索一处,进一步增强实力。
失:
寂灭之道与“大爱”秩序的根本矛盾已公开化、表面化。他已被仙尊乃至所有顶层势力标记为“重大变数”,未来的任何行动都会受到更严密的关注甚至阻碍。三个月的时间,看似是准备期,也必然会是风暴酝酿、各方落子的时期。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陈默心中明镜似的。风险与机遇从来并存。
他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沉静深邃的纯黑。心念微动,传召影老三人。
三人入内,恭敬行礼。他们能感觉到,主上归来后,气息愈发深不可测,仿佛一座沉寂的火山,内里却蕴含着足以焚天煮海的力量。
“主上,您离开期间,轮回疆域运转正常,新归附的七十三处中小型剧场已初步整合,资源上缴渠道通畅。‘寂灭卫’已扩充至三千之数,由引渡人亲自操练,战力初成。”影老作为内务总管,首先汇报。
“与周边鬼君势力交界处,偶有摩擦,但规模可控,均已妥善处理。千幻鬼君麾下幻月姑娘曾派人送来一批稀有幻梦资源,言明供主上参详。”金算盘补充道。
“幽冥鬼君方向,自上次败退后,其势力范围收缩,未见异动,但暗探回报,有不明身份者频繁出入其幽冥殿,似在密谋。”引渡人声音冷冽,带着杀伐之气。
陈默微微颔首,对三人的工作表示认可。他略作沉吟,开口道:
“接下来三个月,轮回疆域进入战备状态。影老,你负责统筹内务,加固所有剧场防御,尤其是轮回剧场核心大阵,需能抵御鬼君级别强者的短时间猛攻。资源向防御与寂灭卫倾斜。”
“金算盘,你利用现有渠道,不惜代价,收集一切关于‘万界天梯’的情报,包括历届规则、已知危险、可能出现机缘的区域、以及可能参与此次天梯之争的各方强者信息。同时,加强对天机鬼君所提供三处坐标的信息搜集。”
“引渡人,寂灭卫继续扩编、精练。我给你权限,可从新归附势力中挑选最具潜力和忠诚者,以战代练,清剿疆域内任何不稳定因素,并对外展示肌肉,但暂时避免与鬼君级势力发生大规模冲突。”
他条理清晰地下达指令,三位班主肃然领命。
“此外,”陈默目光扫过三人,“我需要闭关一段时日,参悟新得,非生死存亡或关乎天梯核心情报之事,不得打扰。轮回日常事务,仍由尔等共议,影老决断。”
“是!主上!”三人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一丝凝重。他们知道,主上即将面临更大的挑战,而轮回疆域,便是他坚实的后盾。
安排妥当后,陈默再次沉入静室深处。
他首先取出了那枚来自天机鬼君的“无常星图”玉符。神念沉入,那幅由无数明暗星辰与流动线条构成的浩瀚星图再次浮现。三个被标记为“晦暗星璇”的坐标点,在星图中如同三个微小的漩涡,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仔细感应、对比着掌中四块碎片的共鸣。其中,指向“时空乱流深处”的那个坐标,与体内代表“纯粹寂灭”的本源碎片产生了最清晰的共鸣波动。
时空乱流……那里是往生殿规则与无尽虚空碰撞、交织、湮灭形成的极端区域,时间与空间都混乱不堪,充满了各种时空陷阱和湮灭风暴,即便是鬼君也不敢轻易深入。但其中也往往孕育着一些因极端条件而形成的奇异规则造物,甚至是失落的历史碎片。
“时空乱流……或许能找到与‘时间’或‘空间’寂灭相关的感悟,甚至第五块碎片……”陈默心中思量。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寂灭本源对混乱规则的抗性,只要不深入最核心的乱流奇点,应当有把握探索一番。
他决定,在前往万界天梯前,优先探索这个坐标。这不仅是为了可能的碎片,也是为了在极端环境中进一步磨砺己身,适应各种复杂规则环境——万界天梯上,必然少不了类似的考验。
定下计划后,他将星图信息牢记于心,收起玉符。
接着,他开始消化莲台论道,尤其是饮下“悟道茶”后的感悟。虽然茶力未能动摇他的寂灭道基,但其中蕴含的精纯“大爱”与“净心”规则,如同最清晰的镜子,让他更深刻地理解了自身寂灭之力的特质,以及两者之间的根本差异与潜在联系。
他尝试引动体内四块碎片的力量。暗金(本源)、纯黑(归墟)、灰白(悖论)、粉紫(梦魇)四色光华在灵魂深处流转,构成一个稳定而玄奥的四面体结构,中心那暗金奇点缓缓旋转,散发出统御一切的寂灭真意。
“四象已稳,可窥更多变化……”陈默心中流淌过关于寂灭的种种明悟。他尝试将“梦魇碎片”的“宁静归宿”特性,与“悖论碎片”的“逻辑否定”特性相结合,模拟出一种能令对手陷入“自我认知矛盾并渴望永眠”的诡异力场。又尝试将“归墟碎片”的狂暴终结之力,以“本源碎片”的中正寂灭之意进行精炼提纯,形成更具穿透性和“必中”属性的寂灭锋芒……
他在不断尝试、组合、优化自身对力量的运用,开发出更多适应不同场景的战斗方式。万界天梯上,敌人和环境必然千奇百怪,单一的“归无”抹杀虽强,但消耗也大,未必是最佳选择。
就在陈默潜心闭关、轮回疆域紧锣密鼓备战之际,外界早已因莲台论道的消息而风起云涌。
“轮回之主陈默,质疑仙尊大道,竟未受责罚,反得挑战万界天梯之机?”
“天枢殿议事权!多少鬼君梦寐以求而不得!此人若真能成功……”
“寂灭之道……难道真要成为与‘大爱’并立的另一极?”
“哼,狂妄之徒!万界天梯岂是那么好登的?多少天骄埋骨其中!依我看,仙尊不过是借天梯之手,光明正大地除去这个隐患!”
“也未必……听闻千幻鬼君已暗中表态支持,烈阳鬼君态度暧昧,寒渊鬼君似有欣赏……此子,恐已成气候。”
“三个月……有好戏看了。不知多少沉寂的老怪物,会因这天梯与议事权之争而重现世间……”
各种议论、猜测、谋划,在往生殿的顶层圈子中暗流汹涌。许多原本并未将陈默太过放在眼里的古老存在,也开始真正审视这个突然崛起的“变数”。
更有一些势力,开始暗中调查陈默的过往、他的轮回疆域虚实、以及他可能存在的弱点。幽冥鬼君所在的幽冥殿,阴影似乎更加浓重,隐隐有暗流与外界某些势力勾连的迹象。
玄冥鬼君依旧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但其麾下势力对轮回疆域的渗透与侦查,似乎更加频繁和隐秘了。
风雨欲来。
而这一切,暂时都被轮回剧场那日益坚固的屏障与越发肃杀的气氛隔绝在外。
静室之中,陈默缓缓睁开纯黑的眼眸,其中仿佛有星河生灭、时空倒转的虚影一闪而逝。
他摊开手掌,一缕奇异的力量在掌心凝聚。这力量并非单纯的寂灭,而是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能扭曲局部时间感知的波动——这是他初步融合对“时空乱流”坐标的感悟与寂灭本源后,产生的新变化。
“时空……亦是万物维度之一。其生灭流转,亦在寂灭范畴之内……”他低声自语,似有所得。
他站起身,玄衣无风自动。
是时候,去那“时空乱流”中走一遭了。
在决战万界天梯之前,他需要更多的筹码,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更深邃的,对“寂灭”与“存在”的理解。
身形微动,他已消失在静室之中。
下一次现身,他必将以更强大的姿态,搅动这往生殿的万丈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