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给出的信息很模糊,只提了一个位于轮回剧场与百戏坊势力范围交界处的、早已废弃多年的“阴髓矿坑”,据说那里曾出产过类似“血髓晶”的邪异矿物,但也伴随着极大的危险,矿坑深处据说有变异生物和残留的怨念瘴气,寻常演员根本不敢靠近。
至于“独狼”的信息则具体得多。黑面鬼手下的得力打手之一,心狠手辣,实力在乙等中垫底,但对付普通丙等绰绰有余。特点是左眼有一道竖疤,喜欢独来独往,常在黑市边缘区域活动,专门负责“清理”不听话的底层演员和收取“保护费”。
陈默没有立刻行动。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利用“影遁术”远远地吊着,观察着独狼的活动规律、惯常路线、出手习惯,甚至是他身上信力波动的特点。
独狼很谨慎,但并非无迹可寻。他每天傍晚都会固定去黑市外围一家肮脏的小酒馆喝几杯劣酒,然后沿着一条固定的、相对僻静的巷道返回他在外围区域的据点。
那条巷道,成了陈默选定的猎场。
第二天,傍晚。
天色昏暗,乌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闷热。陈默早早地潜伏在巷道一侧,一处倒塌了一半的墙壁形成的阴影夹角里。“影遁术”全力运转,将他与阴影彻底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阴冷滞涩的信力在体内缓缓流淌,带来不适的同时,也让他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他计算着时间,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酒后的虚浮,却又蕴含着一种猎食者特有的警惕。独狼出现了。他身材精悍,穿着黑色短打,左眼那道竖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一只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巷道两侧。
陈默屏住了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十步,五步,三步……
就在独狼即将走过陈默藏身之处,背对着他的瞬间——
动了!
陈默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释放!影遁术解除的刹那,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脚下发力,泥土微陷却无声无息!右手五指并拢,凝聚了全部阴寒信力,如同一柄淬毒的冰锥,直刺独狼后心要害!左手则蓄势待发,准备封堵对方任何可能的反击!
这一击,快!狠!准!凝聚了他目前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然而,独狼能成为黑面鬼的得力手下,绝非易与之辈!在陈默气息泄露、杀机临体的瞬间,他虽惊不乱,长期厮杀养成的本能让他没有试图转身,而是猛地向前一个狼狈的翻滚!
“嗤啦!”
陈默志在必得的一击,未能完全命中后心,指尖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撕裂了独狼背后的衣物,在他背脊上划开了五道深可见骨、瞬间冻结发黑的伤口!阴寒信力疯狂侵入!
“呃啊——!”独狼发出一声痛苦与惊怒交加的嘶吼,翻滚的动作因为背部的剧痛和骤然袭来的寒意而变形,重重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
他猛地翻身,左手捂住血流如注、寒气直冒的后背,右手已反握匕首,独眼死死盯住从阴影中显出身形的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暴戾与一丝难以置信。
“是你?!那个毁了疤脸刘的小杂种!”他认出了陈默,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找死!”
他低吼一声,不顾背上伤势,匕首带着一股惨绿色的、带着腐蚀性气息的信力光芒,如同毒蛇出洞,直刺陈默咽喉!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陈默瞳孔微缩!这独狼果然难缠,受了重伤,反击依旧如此凌厉!那惨绿色的信力,显然带有剧毒!
他不敢硬接,脚下步伐变幻,施展出邪典册子上记载的、结合了“贾公公”阴柔身法的诡异步法,身体如同无骨般向侧面滑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匕首锋芒。同时,他并指如刀,阴寒信力凝聚,戳向独狼持刀的手腕!
独狼手腕一翻,匕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反撩陈默手腕!变招之快,远超寻常乙等!
陈默被迫撤招,两人在狭窄的巷道中以快打快,瞬间交换了七八招!金铁交鸣之声与信力碰撞的闷响不绝于耳!
陈默的阴寒信力在品质上似乎略胜一筹,每每接触都能让独狼的动作出现一丝凝滞,侵蚀他的经脉。但独狼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匕首上的毒属性信力也让他忌惮不已,不敢让其沾身。而且,独狼的力量和速度,依旧在他之上!
久战不利!
陈默心念电转,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动静越大,对他越不利!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脚下似乎一个踉跄。
独狼独眼中凶光爆射,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匕首如同附骨之疽,直刺陈默肋下空门!
就在匕首即将及体的瞬间,陈默眼中厉色一闪,不闪不避,反而猛地迎了上去!同时,他暗中催动了那邪异骨片上记载的、关于“吞噬”本源的模糊法门——不是完整的吞噬,而是尝试强行抽取独狼匕首上那股活跃的毒属性信力!
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尝试这邪门法门,极其凶险!
“嗡!”
一股无形的吸力自陈默指尖爆发!独狼只觉得匕首上凝聚的毒属性信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朝着对方指尖涌去!
“什么鬼东西?!”独狼大惊失色,他从未遇到过能直接抽取他人信力的诡异手段!这瞬间的惊骇与信力的失控,让他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致命的僵硬!
就是现在!
陈默强忍着强行抽取异种信力带来的经脉撕裂感和精神污染,左手如同鬼魅般探出,不再是戳,而是抓!五指萦绕着浓郁的阴寒邪气,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独狼持刀的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独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手腕被硬生生捏碎!匕首“哐当”落地。
陈默得势不饶人,扣住其手腕的左手猛地向自己怀里一带,右膝如同重锤,狠狠顶在独狼的腹部!
“噗——!”
独狼双眼暴凸,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煮熟的大虾般弓起。
陈默眼中冰冷无情,松开其碎裂的手腕,右手并指,凝聚最后的力量,如同利刃,直接刺入了独狼的心口!阴寒信力瞬间爆发,摧毁其所有生机!
独狼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独眼中的暴戾、惊骇、不甘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失去光彩,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巷道内,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喘息声。
他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苦。强行抽取异种信力带来的反噬,以及最后击杀独狼的消耗,让他那本就脆弱的信力种子再次传来阵阵刺痛,伪装后的阴寒气息都变得有些紊乱。
他不敢久留,迅速在独狼身上摸索起来。搜出了一个小布袋,里面约有二三十颗灵屑,还有几瓶颜色可疑的丹药,以及一块代表黑面鬼势力的黑色木牌。
他将东西全部收起,看都没看独狼的尸体一眼,再次发动“影遁术”,身形融入阴影,迅速离开了这片刚刚染血的是非之地。
在他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个黑面鬼的手下循着隐约的打斗声和血腥味找到了这里。看着独狼凄惨的死状,尤其是那被捏碎的手腕和心口致命的指洞,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
“是……是那种阴寒的信力……”其中一人颤声道,“是那个陈默!他竟敢杀独狼哥!”
消息很快传回黑面鬼耳中。
“咔嚓!”
黑面鬼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脸上横肉抖动,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陈默……好,很好!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了!”他低沉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咆哮,“传令下去,给我盯死他!找到机会,我要亲手扒了他的皮!”
而此刻的陈默,已经回到了那间废弃仓库。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咳嗽着,咳出的唾沫里带着黑色的血丝。强行抽取异种信力的反噬比想象的更严重,不仅经脉受损,精神也仿佛被那毒属性信力污染,传来阵阵烦躁与恶心。
他拿出从独狼身上搜出的丹药,仔细辨别。大多是些疗伤和恢复信力的普通丹药,对他目前的状态帮助有限。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老烟枪给的那张简陋的、标注着“阴髓矿坑”大致方位的兽皮地图上。
黑市不能久留,黑面鬼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轮回剧场内部更是危机四伏。
似乎,只剩下那条通往废弃矿坑的、布满危险的道路了。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休息片刻,恢复一点力气后,他站起身,将地图小心收好。
该出发了。
向着那未知的、可能埋葬一切,也可能带来一线生机的——阴髓矿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