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代夫,芙拉薇莉岛。碧海蓝天,椰林树影,这本是天堂般的景致,却成了林夕的囚笼。他并非来度假,而是作为私人厨师,服务于一位行踪神秘、包下整座岛屿的俄罗斯寡头。寡头性情暴戾,保镖如云,而林夕因曾在莫斯科欠下巨额赌债,被迫签下苛刻合同,在此服役偿债,与世隔绝。
一次为寡头及其宾客准备深海鱼宴后,林夕被要求处理一批特殊的渔获——一条罕见的、色彩斑斓得近乎妖异的隆头鱼。在处理时,他在鱼腹中发现了一块不同寻常的物体:它不是鱼骨,而是一块巴掌大小、形态扭曲、质地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白色物件,上面布满了天然的、如同符咒般的孔洞,触手温润,却隐隐透着一股寒意。岛上的老清洁工,马尔代夫人阿卜杜拉,看到此物后脸色大变,用夹杂着迪维希语的英语警告:「辛巴!是海里的辛巴(邪灵)的骨头!快扔回海里!它会带来‘法娜’(厄运)!」
但林夕没有听从。或许是长久压抑下的叛逆,或许是那物件奇异的美感吸引了他,他将这块怪骨偷偷藏了起来。当晚,寡头的一名重要客人在潜水后突发怪病,皮肤出现诡异网状红斑,狂性大发,攻击他人,最后被强行制服后奄奄一息。
林夕将怪骨洗净,放在自己临水屋的窗边。当夜,他开始被一种声音困扰——不是海浪,而是更细微的、仿佛无数细碎物品摩擦、低语的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脑海。起初只是噪音,渐渐却仿佛能听懂只言片语,充满了对陆地的憎恨、对生命的贪婪。他的梦境也变得湿冷黏腻,梦见自己在无尽深海中下沉,被冰冷滑腻的触手缠绕,与模糊的、散发着磷光的人形交媾,体验着窒息与快感交织的极致堕落。
更可怕的是身体的变化。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干燥易裂,渴望浸泡在水中。他对熟食失去兴趣,却对生鱼肉,尤其是带血的鱼生,产生难以抑制的欲望。一次,在厨房处理活龙虾时,他竟鬼使神差地抓起挣扎的龙虾,一口咬下,腥甜的体液充满口腔,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指甲缝里塞满了鱼鳞,嘴里是浓郁的血腥味。
寡头的脾气越发暴戾,岛上气氛紧张。林夕发现,每当有人(尤其是虐待过当地雇员的保镖)靠近他的住处,那块怪骨便会微微振动,而随后几天,那些人总会倒霉,甚至出现诡异意外。他似乎能通过触摸怪骨,模糊地感知到他人的恶意,甚至……能隐隐影响其命运,将厄运导向他们。他开始尝试,用这种阴暗的能力报复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从中获取扭曲的快感。
力量带来代价。林夕的脚踝处开始出现一圈类似珊瑚痕的、凹凸不平的暗红色印记,又痒又痛。耳边的低语越来越清晰,不再满足于间接影响,开始索要更直接的“祭品”。它指引林夕,在月圆之夜,将活物(最初是鱼,后来是岛上的鸟)的血涂抹在怪骨上。每次献祭后,怪骨上的孔洞仿佛会微微张开,吸收血液,颜色变得更加乳白温润,而林夕则能获得短暂的、更强的掌控感和病态的愉悦,但事后的虚弱感和非人感也愈发强烈。
一次,寡头的一名亲信保镖发现了林夕的异常,企图勒索并侮辱他。盛怒与恐惧之下,林夕在怪骨的低声教唆下,将目标锁定为这个保镖。月圆之夜,他利用厨师的便利,在保镖的食物中加入了致幻的鱼类毒素,然后将其引至僻静码头。在怪骨的蛊惑和自身长期压抑的愤怒驱使下,他用鱼叉残忍地结束了保镖的生命,并将鲜血涂满了那块怪骨。
这次血祭后,怪骨发生了明显变化,它似乎大了一圈,重量也增加了,甚至在某些角度,能看到孔洞中有微弱的磷光流转。林夕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引发小范围的水流异常,但他与人类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身体开始散发一股若有若无的海水腥气,眼神变得如同深海鱼般空洞。
保镖的失踪引起了怀疑,岛上戒严。阿卜杜拉找到了几乎完全变了个人的林夕,看着他脚踝上已经蔓延到小腿的珊瑚状印记和身上浓重的海腥味,老人绝望地说:「你成了‘甘杜维亚’的奴仆了!海里的恶灵借你之手重生!必须在它完全占据你之前,举行‘拉基姆’仪式!」
方法是在退潮时分,将怪骨带到环礁外深水与浅海交界处,用特定的黑色海藻和枯萎的椰树叶包裹,由阿卜杜拉念诵古老的驱魔咒语,然后尽力将其抛向深海。同时,林夕必须站在齐腰深的海水中,忍受恶灵最后的诱惑与拉扯。阿卜杜拉警告,成功的希望渺茫,恶灵绝不会轻易放弃宿主。
退潮时,两人偷偷驾小船出海。仪式开始,咒文响起,包裹好的怪骨剧烈挣扎,林夕脑海中的低语变成了愤怒的咆哮,许诺给他无尽的力量和深海中的王国。海水变得冰冷刺骨,无形的手拉扯着他的脚。就在阿卜杜拉即将把怪骨抛出的瞬间,一艘快艇疾驰而来——是寡头的保镖,他们发现了异常!
枪声响起,阿卜杜拉中弹落水,包裹脱手。林夕在极度恐慌和怪骨的操控下,本能地潜入水中。在幽暗的海水里,他看到那块怪骨正缓缓沉向深渊,而阿卜杜拉的血液在海水中弥漫。怪骨上的磷光疯狂闪烁,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下方传来,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由珊瑚和骸骨组成的阴影正在下方张开怀抱……
林夕侥幸游回岸边,寡头团队因命案和诡异事件选择匆匆离岛。林夕被当作精神失常的幸存者送回国内。他试图回归正常生活,但一切都变了。他无法离开水域太久,皮肤需要持续保持湿润,对陆地食物难以下咽,只有生鲜海产能勉强入口。他只能在沿海城市找一份水产市场的工作,离群索居。
几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他工作的市场进行大规模消毒,泼洒了大量漂白剂。浓烈的气味刺激下,林夕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他冲进卫生间呕吐。在呕吐物中,他惊恐地看到,有几片细小的、白色半透明的、类似珊瑚碎屑的东西。
他颤抖着打开水龙头想洗脸,却发现流出的自来水带着一股熟悉的、马尔代夫深海般的咸腥味。他抬起头,看向镜中那个眼窝深陷、皮肤异常湿滑的自己,恍惚间,似乎看到自己的瞳孔深处,有一点微弱的、冰冷的磷光,一闪而过。
窗外下起了雨,雨水敲打着玻璃。林夕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回归母体般的安宁。他似乎还能听到,那遥远的、来自深海的呼唤,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亲切。那块怪骨,真的沉入深渊了吗?还是说,它只是通过血祭,成功地在他体内,播下了更隐秘的种子,等待着一个契机,让他彻底……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