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推开402室房门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
这间公寓的租金便宜得不像话——位于市中心高档小区,六十平精装修,月租却只要一千五。中介小哥递过合同时手在微微发抖,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之前...之前的租客呢?”林夕多问了一句。
中介猛地一颤,钥匙串哗啦作响:“出国!突然出国了!您签三年的话租金还可以再优惠!”
林夕没再追问。她刚从一段不堪回首的关系中逃出来,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那个男人最后一次把她的头撞向墙壁时,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套低价公寓像是上天馈赠的避难所。
搬家那天,楼下保安偷偷塞给她一张符纸。“姑娘,”老人欲言又止,“半夜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别好奇,别看,更别应声。”
林夕笑笑,没当真。她今年二十七,受过高等教育,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第一晚,她被敲门声惊醒。
咚。咚。咚。
不紧不慢,极有规律。声音来自卧室衣柜。
林夕打开手机电筒,颤声问:“谁?”
敲门声戛然而止。衣柜门缓缓自行打开一条缝,黑暗中似乎有东西一闪而过。她猛地拉开柜门——里面只有她刚挂好的几件衣服。
“幻觉。”她安慰自己,“压力太大了。”
第二天,她在衣柜角落发现一小片干涸的暗红色污渍,形状像是个小手掌印。
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厨房的刀具总会莫名其妙改变摆放顺序;浴室镜面上经常出现水汽写的“出去”字样;深夜总能听见客厅有拖拽重物的声音,开门却空无一物。
最可怕的是卧室温度——无论空调开多少度,卧室总比客厅冷上好几度,尤其是那个衣柜周围,冷得像是停尸房。
林夕开始做噩梦。梦里总有个看不清脸的小男孩蹲在衣柜里哭喊:“妈妈,我好痛——”
一周后,林夕在浴室下水道口捞出一小撮黑发,不是她的发色。同一天,她发现手机里多了几张深夜拍摄的模糊照片:都是她熟睡时的模样,拍摄角度像是有人蹲在衣柜里偷拍。
她终于决定搬走。
就在打包时,她发现衣柜背板有条不易察觉的缝隙。用力推开后,她看见了夹层里的东西——是个暗格,里面塞满儿童画稿。
画纸已经发黄,上面用蜡笔画着扭曲的一家三口:高大的男人,长发的女人,和一个小男孩。每张画上都用红色蜡笔大大地写着“402”,像是某种偏执的执念。
最后一张画让林夕脊背发凉:画上是卧室布局,衣柜门大开,里面蹲着个小男孩,正透过缝隙偷看床上睡觉的人。画纸右下角签着名字:小哲。2015.3.8。
2015年?现在是2023年。八年了。
林夕颤抖着搜索“锦绣花园小区402命案”。
搜索结果弹出来的瞬间,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八年前,402室发生恶性命案。男主人怀疑妻子出轨,深夜持刀将妻子和六岁儿子杀害后分尸,藏尸于卧室衣柜夹层。案发后男子跳楼自杀,临死前在墙上用血写下“永远在一起”。
报道细节令人作呕:妻子头颅至今未找到,小男孩尸体被发现时...少了一只手。
林夕冲进卫生间呕吐不止。她现在知道那若有若无的腥甜味是什么了。
当晚,所有异象变本加厉。
厨房刀具自行排列成圆圈;浴室镜面渗出暗红色液体;客厅持续不断传来拍皮球的声音:砰。砰。砰。
卧室温度骤降至冰点。衣柜门自行敞开,里面传来小男孩清脆的笑声:“姐姐,来陪我玩呀——”
林夕缩在墙角,用被子蒙住头,浑身发抖。手机突然响起,是前男友:“贱人!我知道你住哪儿了!给我开门!”
砸门声震天响,男人在外疯狂咆哮:“不开门我就撞开了!看我不弄死你!”
就在门即将被撞开的刹那,整个公寓突然陷入死寂。
紧接着,林夕听见衣柜里传来窸窣响动。一个小男孩爬了出来——或者说,是个小男孩形状的黑影。它没有脸,只有个模糊的轮廓,缺少一只手。
黑影摇摇晃晃走向大门。
门外前男友的咒骂突然变成惊叫:“什么东西?!滚开!啊——!!!”
凄厉惨叫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彻底安静。
黑影重新爬回衣柜前,停顿了一下,似乎“看”了林夕一眼。然后它缓缓爬回衣柜,柜门轻轻合上。
公寓温度开始回升。
林夕连滚爬爬冲出402,再也不敢回头。
后来警方在楼道发现昏迷的前男友,身体无碍但精神彻底崩溃,只会反复嘟囔“手...少了一只手...”
新房客是一对不信邪的年轻情侣,租金比林夕那时又便宜了五百。
签约那晚,中介小哥哆哆嗦嗦递过钥匙,好心多嘴一句:“这房...您晚上要是听见什么动静...”
女孩笑嘻嘻打断:“知道啦知道啦,都是心理作用!”
男友搂着她自信满满:“世上哪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中介默默咽回后半句话。
深夜,402卧室衣柜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咚。咚。咚。
柜门缓缓推开一条缝。
一只缺少手掌的小胳膊,从黑暗中慢慢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