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双蜀战正酣，晋阳收渔利
剑门关的烽火已经烧了整整七日。
七日前，东川节度使董璋亲率三万精锐，趁着夜色突袭了孟知祥设在关外的营寨。那一夜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孟知祥的先锋大将赵廷隐险些被生擒，若不是副将张知业拼死断后，蜀军的前锋便要全军覆没。
此后数日，两军在剑门关下展开拉锯。董璋军虽人少，却个个悍不畏死，皆是东川山地间淬炼出来的虎狼之士；孟知祥军虽兵多将广，但仓促应战，士气受挫，竟被东川军压制在关内，寸步难进。关城之下，尸骸堆积如山，引得秃鹫盘旋不去，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
一、成都来使
晋阳，节度使府。
孟知祥的使者赵季良跪在堂下，额头紧贴冰凉的地面，声音嘶哑：潞王殿下，剑门关危在旦夕！董璋那老贼悍勇异常，已连破我三座营寨。我家主公愿献上战马五千匹、黄金万两，只求殿下速发援军，救西川于水火！
李从珂坐于主位，目光沉沉，未置可否。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仿佛在为这场乱世谱一曲无声的战歌。
苏木立于左侧，神色平静如常。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季良，缓缓开口：赵先生请起。孟公与我主素来交好，如今有难，晋阳岂会坐视不理？
赵季良闻言大喜，刚要起身，却听苏木话锋一转：只是...如今晋阳也有难处啊。
难处？赵季良心中一紧。
不错。苏木叹了一口气，面露忧色，赵先生可知，契丹近来在边境频繁调动兵马，扬言要为其走狗赵延寿报仇。晋阳三万精锐，两万已调往幽州防线，剩下一万需镇守河东各州县，实在抽不出兵力啊。
他走到赵季良面前，亲手扶起这位西川重臣，语气诚恳：不过请赵先生放心，我家主公已下令，从太原、泽州、潞州三地调集粮草，不日便可启程运往成都。只是兵马...还需再等等。
等？要等多久？赵季良急切地问。
快则一月，慢则三月。苏木说得斩钉截铁，待边境安定，援军必至！
赵季良脸色惨白。一月？一月之后，剑门关恐怕早已落入董璋之手！但他也明白，晋阳确有难处，能答应筹粮，已是仁至义尽。想到此处，他咬牙道：那...还请殿下先派一支偏师，哪怕三五千人，也能鼓舞我军士气！
苏木与李从珂对视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便道：好！既如此，我即刻派王彦章将军率三千精锐骑兵前往剑门关。不过...他故意拖长尾音，这三千人只是先头部队，后续大军需等粮草齐备才能动身。
多谢殿下！多谢苏大人！赵季良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待赵季良退下，李从珂才冷笑道：三千骑兵？王彦章那三千人，现在还在太原城外操练吧？
正是。苏木微笑，不过，三天后他们就会启程。慢悠悠地走，日行三十里，等到了剑门关，估摸着也得一个月。
一个月？李从珂挑眉，那时孟知祥与董璋，恐怕已分出胜负了。
分不出。苏木摇头，董璋虽勇，但兵少粮薄，持久必衰。孟知祥虽兵多，但士气低落，一时半刻也反扑不得。双方势均力敌，这仗，至少能打三个月。
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写下一封密信，交给李从珂：请大人过目。
李从珂接过一看，只见信中写道：孟公亲启：晋阳援军已发，领兵者王彦章，骁勇善战，不日可达剑门。望公坚守待援，共诛董贼。另，粮草已备，首批三万石正由泽州启运，十日内可至成都。
这信若是送到孟知祥手中，他必会死守剑门关。李从珂赞道。
正是。苏木收起信，但送信之人，需被董璋的斥候截获。到时候...
他话未说完，堂外传来通报：启禀殿下、大人，东川使者求见！
二、梓州来客
东川使者李昊与赵季良不同。赵季良是文士，跪地哀求时涕泪横流；李昊却是武将出身，虽也跪地，但腰杆笔直，目光如炬。
潞王殿下，我家大帅托末将带话：若能得晋阳相助，剿灭孟知祥那伪帝，东川愿献上粮食三万石、精兵五千人，归顺朝廷，永为藩屏！
此话一出，堂上众将皆是一惊。三万石粮食！五千精兵！这董璋倒是比孟知祥大方多了。
苏木却是不动声色，淡淡道：李将军请起。董公忠勇，朝廷自是知晓。只是...
只是什么？李昊追问。
只是孟知祥毕竟已归顺朝廷，若晋阳出兵相助，恐怕师出无名啊。苏木叹了口气，再者，契丹在北，虎视眈眈，晋阳兵力实在捉襟见肘。
李昊闻言，急忙道：孟知祥伪称帝号，大逆不道，朝廷正该讨伐！至于契丹...我家大帅愿再追加战马三千匹，只求殿下派一支援军，牵制孟知祥即可！
苏木皱眉沉思，似乎在权衡利弊。良久，他才缓缓点头：也罢！既如此，我便派刘知远将军率五千精兵进驻泽州，佯攻孟知祥后路。不过，泽州距剑门关尚有数百里，刘将军需筹措粮草，怕是要十日才能启程。
十日？李昊心中一喜，十日虽久，但总算有盼头。他叩首道：多谢殿下！多谢大人！
送走李昊，李从珂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好一个苏先生！同样一支兵马，在孟知祥使者面前是三千骑兵驰援，在董璋使者面前是五千精兵佯攻，实则都是按兵不动！
大人，这不叫按兵不动。苏木纠正道，双管齐下。刘知远确实会率军进驻泽州，王彦章也确实会率骑兵出发。只不过，刘知远到了泽州，会发现粮草不足，需要就地筹措；王彦章到了剑门关外，会地驻扎观察，等待大军集结。
他走到舆图前，指着三地位置：大人请看，剑门关、泽州、晋阳，三者成三角之势。我们的军队就在这三角的顶点游弋，看似随时可以介入，实则始终在外围观望。孟知祥和董璋为了争取我们，必然会将兵力集中在剑门关，不敢分兵他顾。如此，晋阳便高枕无忧。
那粮草呢？李从珂问，你答应给孟知祥的三万石，给董璋的许诺...
粮草本就要从泽州、潞州调运。苏木笑道，只是调运的速度，可以快，也可以慢。快则十日抵达，慢则...一月也未必运到。这其中的玄机，全在押运官的一纸文书。
李从珂连连点头，看向苏木的眼神愈发敬畏。这位年轻的谋士，竟能将天下群雄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费一兵一卒，便让蜀地两位枭雄自相残杀，还源源不断为晋阳输送养料。
先生，你说这孟知祥与董璋，何时才能察觉中计？李从珂好奇地问。
察觉又如何？苏木反问，待他们察觉时，早已骑虎难下。董璋若退，孟知祥必追；孟知祥若退，董璋必攻。双方积怨已深，再无和解可能。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火上，再添些柴。
三日后，王彦章率领三千骑兵从太原出发。大军旌旗招展，浩浩荡荡，一路向西南而行。但行军速度却慢得惊人，每日只走三十里，傍晚时分便早早扎营，军士们生火做饭，操练阵型，仿佛在度假。
与此同时，刘知远率五千精兵进驻泽州。他按苏木吩咐，一到泽州便召集当地官员，宣布：大军粮草不足，需在泽州就地筹措。还望诸位配合。
泽州刺史是王建立，乃李从珂心腹。他闻言笑道：刘将军放心，泽州虽不大，但供应五千人马的粮草，还是绰绰有余。
刘知远正色道，不是五千人马，是三万大军。后续还有两万援军，将陆续抵达。泽州需筹备三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
王建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刘将军放心，下官明白了！我这就下令，让各县征调民夫，大张旗鼓地运送粮草。只是这速度嘛...快则一月，慢则三月。
无妨。刘知远也笑，苏大人说了，粮草筹备，宁慢勿快。
三、剑门烽火
剑门关下，战况愈发惨烈。
董璋军连日猛攻，已攻克蜀军三道防线，关楼两度易手。孟知祥亲自登上城楼，披甲执剑，督军死战。他麾下大将赵廷隐、张知业、李仁罕轮番上阵，与东川军在关城上下展开肉搏。
一日黄昏，董璋军又一次发起猛攻。东川将领孟思恭率领死士百人，攀着云梯登上城楼，与蜀军展开白刃战。孟知祥的贴身侍卫挡在他身前，却被孟思恭一刀劈翻。眼看刀锋就要砍向孟知祥，老将军赵廷隐怒吼一声，挺枪刺来，与孟思恭战作一团。
两人在城楼上斗了三十余合，赵廷隐毕竟年迈，渐渐不支。孟思恭趁机一刀劈向他的肩膀，赵廷隐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千钧一发之际，一枚流矢破空而来，正中孟思恭后心。这位东川悍将惨叫一声，跌下城楼，摔成肉泥。
赵廷隐惊魂未定，回头一看，却见孟知祥手持弓箭，弓弦犹在颤动。
大帅...赵廷隐声音哽咽。
老将军辛苦了。孟知祥收起弓箭，扶起赵廷隐，再坚持几日，晋阳的援军就到了！
援军...赵廷隐欲言又止。他跟随孟知祥多年，深知这位主公的脾气。孟知祥此刻嘴上说着援军，但眼中的焦虑却出卖了他——晋阳的援军，真的会来吗？
当晚，孟知祥在帐中召见谋士赵季良。
先生，晋阳那边可有消息？孟知祥的声音透着疲惫。
赵季良摇头：王彦章的部队已出发十日，但行军缓慢，至今仍在途中。李从珂答应的粮草，也迟迟未到。
他这是在观望！孟知祥一拳砸在案上，他想等本帅与董璋拼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
大帅息怒。赵季良忙道，或许晋阳真有难处。契丹在北，李从荣在洛阳虎视眈眈，李从珂确实抽不出太多兵力。
抽不出兵力？那为何要答应本帅？孟知祥冷笑，不过是缓兵之计，让本帅替他挡住董璋这头恶狼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在剑门关与梓州之间来回游移。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传令下去，明日撤军。
撤军？赵季良大惊，大帅，剑门关是蜀地门户，若弃守，董璋大军将长驱直入！
本帅不是弃守。孟知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本帅要诱敌深入。董璋若敢追来，本帅便在半道设伏，一举歼灭！
赵季良还想再劝，却见孟知祥摆摆手：去办吧。另外，派人再赴晋阳，告诉李从珂，若他再不发兵，本帅便开城投降董璋，届时东川与西川合兵，第一个便攻打晋阳！
四、梓州决策
梓州，东川军大营。
董璋正在帐中饮酒。连日大捷让他心情大好，孟知祥的蜀军节节败退，剑门关已指日可下。
大帅，晋阳那边有消息了！李昊快步走进帐中，呈上一封信函。
董璋展开一看，正是苏木亲笔所书的。信中言辞恳切，称晋阳已决定放弃孟知祥，支持东川，若董璋能攻下成都，朝廷将封其为西川节度使。
好！好！董璋大喜过望，李从珂还算识时务！传令下去，明日全军出击，务必在十日内攻下剑门关！
李昊犹豫道：大帅，孟知祥虽退，但蜀军主力未损，恐有埋伏...
埋伏？董璋不屑地冷笑，孟知祥那老匹夫已是惊弓之鸟，能有什么埋伏？再者，晋阳刘知远的五千大军已在泽州，随时可断其后路。他若敢埋伏本帅，本帅便让他腹背受敌！
他站起身，豪气干云地宣布：待本帅取下成都，生擒孟知祥，必重赏全军！届时，蜀地的金银珠宝、美女佳人，任尔等挑选！
帐中诸将闻言，齐声欢呼，士气大振。
然而，董璋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令追击的当晚，孟知祥的使者也抵达了晋阳。
这一次，使者带来的不仅是求援信，还有一份厚礼——五千匹战马，已抵达晋阳城外。
节度使府内，苏木看着马场中黑压压的战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孟知祥这是急了。他对李从珂道，他怕我们真的倒向董璋，所以先把礼送来。
那我们是否该表示表示？李从珂问。
自然要表示。苏木道，传令给王彦章，让他加速行军，日行五十里。
五十里？李从珂一愣，之前不是说...
之前是三十里，现在是五十里。苏木解释，要让孟知祥看到希望，但又不能让他真的盼到援军。五十里的速度，既比之前快，足以安抚其心，但到剑门关，仍需二十日。二十日...足够孟知祥设下埋伏了。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给刘知远去信，让他从泽州向前推进五十里，驻扎在潞州边界，对外宣称大军压境，准备讨伐董璋
这又是为何？李从珂愈发佩服，却又有些不解。
董璋若知晋阳大军压境，必然加速进攻，想在援军到达前拿下成都。而孟知祥见晋阳大军出动，便会认定援军将至，更加坚决地执行诱敌之计。苏木的目光深邃如渊，双方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这盘棋，才算真正活了。
五、局中局
十日后，剑门关外。
董璋率领三万东川军，追击的孟知祥，一路势如破竹，连克蜀军七座营寨。孟知祥的部队丢盔弃甲，看似溃不成军，实则是按计划在撤退。
眼看离成都只有百里之遥，董璋的先锋部队已进入一片山谷。这山谷名为落凤谷，两侧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官道，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大帅，此处地势险要，恐有埋伏！李昊再次劝谏。
埋伏？董璋大笑，孟知祥的老弱残兵，就算埋伏又如何？传令，全军加速通过！
他话音刚落，山谷两侧突然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无数蜀军从崖顶现身，滚木礌石如雨而下。董璋军顿时大乱，人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中计了！董璋脸色大变，拔剑高呼，不要慌！结阵防守！
但为时已晚。山谷两端，蜀军大将赵廷隐、张知业各率一军杀出，将东川军堵在谷中。孟知祥身披金甲，立于崖顶，朗声笑道：董璋老贼，你中我计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董璋目眦欲裂，怒吼道：孟知祥，你莫要得意！晋阳援军马上就到，届时内外夹击，你必死无疑！
晋阳援军？孟知祥冷笑，你可知，晋阳的援军，永远也不会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名斥候飞马来报：大帅！晋阳王彦章的骑兵，已在谷外二十里处扎营，但...但并未入谷！
什么？！董璋如遭雷击。
与此同时，又一名斥候来报孟知祥：大帅！晋阳刘知远的大军，已至潞州边界，但...但并未南下！
孟知祥的笑容僵在脸上。
落凤谷内，两军对峙，却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们终于明白，从头到尾，晋阳都在观望。所谓援军，不过是镜花水月；所谓支持，不过是空中楼阁。
他们，都被苏木耍了。
六、渔翁之利
晋阳，节度使府。
李从珂看着前方传来的战报，笑得前仰后合：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孟知祥与董璋在落凤谷对峙，双方伤亡惨重，却都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晋阳援军突然杀到！
苏木却笑不出来。他站在舆图前，眉头紧锁。
大人，我们需做准备了。他沉声道。
准备？李从珂不解，准备什么？
准备收尾。苏木指着舆图，落凤谷一战，双方都已精疲力竭。孟知祥虽设伏成功，但董璋军悍勇，鱼死网破之下，蜀军也伤亡惨重。此时若有一支生力军介入，便可决定两川归属。
那先生的意思是...
传令王彦章，率骑兵入谷，协助孟知祥，歼灭董璋。苏木的声音冰冷，但不要全歼，放董璋率残部退回梓州。
这是为何？李从珂愈发糊涂。
董璋若死，东川群龙无首，孟知祥便可轻易吞并，实力大增，日后必成心腹之患。苏木解释道，但董璋若活着退回梓州，便可继续牵制孟知祥。我们助孟知祥击退董璋，是施恩；放董璋一条生路，是留棋。如此，两川继续割据，而我们...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则可名正言顺地派兵进驻剑门关，以之名，行之实。
李从珂恍然大悟，随即又想起一事：那之前答应董璋的西川节度使之位...
自然要兑现。苏木微笑，但不是现在。待董璋退回梓州，元气大伤，我们再派使者前去，册封他为东川节度使，让他与孟知祥平起平坐。他感恩戴德之下，必会为我所用。
董璋会答应吗？李从珂怀疑。
他会答应的。苏木笃定道，因为除了我们，他已无路可走。
七、尘埃落定
三日后，王彦章率三千骑兵入落凤谷。
此时的落凤谷，已是一片修罗场。东川军与蜀军对峙五日，双方粮草皆尽，人马困顿，只能靠杀马饮血维持。王彦章的生力军一到，战局立刻倾斜。
董璋见大势已去，率残部五千人拼死突围，退回梓州。孟知祥本欲追击，却被王彦章以穷寇莫追为由拦住。这位纵横家出身的谋士，此刻却成了仁义之师的代表。
孟公，王彦章在谷中设宴，款待孟知祥，我家主公派末将前来，助公击退董贼。如今董贼已退，末将需回晋阳复命。
孟知祥脸色铁青，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多谢潞王殿下仗义相助。不知殿下何时派大军进驻剑门关，共商善后事宜？
大军？王彦章故作惊讶，末将所率三千骑兵，便是全部援军。至于大军...苏大人说了，需等边境安定，粮草充足，才能出动。估摸着，还得三个月吧。
孟知祥一口血险些喷出来。三个月？三个月后，董璋早就在梓州重整旗鼓了！
但他无可奈何。经此一役，蜀军精锐折损过半，急需休整。而晋阳的三千骑兵就在谷中，若翻脸，顷刻间便可灭了他。
那...那就多谢潞王殿下了。孟知祥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王彦章大笑，举杯道：孟公客气！来，共饮此杯，祝两川太平！
晋阳节度使府，库房。
李从珂抚摸着孟知祥送来的五千匹战马，笑得合不拢嘴：好马！好马啊！
苏木则看着董璋送来的三万石粮食入库单，淡淡道：大人，这批粮食，可解晋阳半年之需。
先生真是点石成金！李从珂赞道，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了战马粮草，还让两川元气大伤。这纵横之术，本王算是见识了！
苏木却望向西南方向，轻声道：大人，这不过是开始。落凤谷一战，孟知祥与董璋都已看清我们的手段。日后再想让他们听话，便没那么容易了。
那该如何是好？李从珂一怔。
很简单。苏木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让他们永远处于危机之中，永远需要我们。
他取出一枚棋子，放在舆图的蜀地之上：董璋退回梓州后，必会整军再战。我们需暗中资助他兵器粮草，让他有能力继续威胁成都。而孟知祥为保西川，只能更加依赖我们。如此，两川便永远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那朝廷那边...
朝廷？苏木冷笑，洛阳的李从荣，此刻正忙着夺权，哪有心思管蜀地？待他反应过来，我们已在剑门关扎下根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我们已得了孟知祥的战马、董璋的粮食，实力大增。朝廷若敢问罪，我们便可拿出安抚蜀地有功的奏章，让天下人看看，是谁在替朝廷分忧。
李从珂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先生之才，胜本王百倍。得先生辅佐，何愁天下不定？
苏木躬身一礼，却未接话。他的目光越过舆图，越过剑门关，越过蜀地的群山，投向更远的北方。
那里，幽州的方向，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赵延寿，你等着。待我收拾了蜀地，便是你我算账之时。
乱世棋局，终有一日，我会让所有仇人，都付出代价。
---
剑门关的烽火渐渐熄灭，但蜀地的硝烟远未散去。孟知祥退回成都，舔舐伤口；董璋固守梓州，等待时机；而晋阳，则在这乱世中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苏木站在城楼上，望着满天星斗。他知道，自己的纵横之路，还很长很长。
但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便是纵横家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