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怎么选？”孙念安的心提了起来。
“选择尚未做出。我需要更多‘输入’。你们为何要阻止‘古悸’？为何要守护‘母质源头’？你们追求的‘未来’，具体是什么形态？”
孙念安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从父母的遭遇，到顾承宇的阴谋，再到“初始之光”的灾难，同伴的牺牲，他们的逃亡、反抗、变异，直至获得力量，看到更深层的威胁。
他的叙述简洁而清晰想，张雪偶尔补充。混沌意识静静地“听”着。
“很有趣的矛盾集合。” 它评价道。“你们自身拥有近乎绝对的力量，却希望建立一个不依赖绝对力量统治的秩序。你们目睹了无数生命的脆弱与痛苦，自身却已超越这种脆弱。”
“如果我现在选择‘古悸’路径，吞噬一切，你们会怎么做？用你们的‘无瑕之力’消灭我吗？即便这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能量爆炸，危及上方你们想保护的幸存者？”
“我们会尽力阻止你。”张雪坚定地说，“但更希望……你能选择不同的路。”
“‘希望’。又一个情感变量。基于概率的不确定性，投入积极期待。”
混沌意识似乎在分析。“换一个场景，如果我选择‘秩序种子’路径，自我固化，成为一个绝对稳定、绝对安全但也绝对静止的‘规则奇点’，永久封印这片区域，包括上方可能还在争斗的幸存者、Kc残党，你们会接受吗？这似乎能‘终结混乱’。”
孙念安皱眉：“那和毁灭有什么区别？把人永久冻结在那一刻？”
“所以，你们的‘终结混乱’，不包括牺牲选择的自由，即便这种自由可能带来新的混乱。”
混沌意识总结道。“我理解了你们‘印记’中的核心矛盾偏好：珍视‘过程’、‘变化’与‘可能性’，甚于绝对的‘安全’或‘终结’。”
卵壳的震动完全停止了。混沌核心的光芒稳定下来，形成一个柔和的光球。古悸那令人不适的脉动和咆哮，已经彻底消失。
“基于现有输入和逻辑推演，我已否决‘古悸路径’与‘秩序种子路径’。” 混沌意识宣布。“它们与我的新构成部分冲突度过高。”
孙念安和张雪稍微松了口气。
“但我仍需要定义我的‘存在目的’与‘行为模式’。” 混沌意识继续说。‘古悸’的目的是吞噬补全。‘秩序种子’的目的是规整固化。你们的目的相对复杂，且依赖于外部条件。我需要一个更根本的、内源性的‘目的’。”
它陷入了思考，卵内空间一片寂静。过了大约一分钟，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不确定？
“或许，我的目的可以是‘观察与学习’。”
“观察这个由‘古悸’、‘母质’、人类、深潜者等诸多变量构成的世界，如何演化。学习像你们这样的复杂意识，如何应对矛盾、痛苦与希望。我自己，作为一个新的变量，又将如何与这个世界互动。”
“这能最大化利用我的构成复杂性，也符合你们‘印记’中对‘可能性’的重视。”
孙念安有些意外：“只是观察和学习？你不会……干涉？”
“目前定义，‘干涉’会污染观察样本，影响学习数据的纯净性。但‘不干涉’本身也是一种选择，会产生相应后果。这需要更精细的定义边界。”
混沌意识严谨地说。“例如，维持这片地下空间的‘存在稳定’，防止其坍塌影响上方，这算‘干涉’吗？如果算，但我不做，观察样本，包括你们可能提前毁灭，学习终止。”
张雪忍不住问：“你……是在和我们讨论哲学吗？”
“哲学？可以这么归类。我正在定义我的存在基础，这涉及存在论、伦理学和行为准则。你们的‘输入’至关重要。”
孙念安揉了揉眉心，感觉像在和一个超级智能且逻辑严谨的婴儿对话。
“我们认为，维持基本的安全环境，不主动伤害，是……可以接受的。甚至可能是必要的，如果你真的想‘观察和学习’一个持续的世界，而不是一堆废墟。”
“合理。” 混沌意识接受了。“行为准则草案如下：一、维持自身存在及直接关联空间的基本稳定。二、不主动发起针对其他意识或群体的吞噬、同化或规则固化行为。三、以被动观察和非侵入性信息收集为主要互动模式。四、保留在极端情况下采取必要行动的权利。”
它顿了顿。“此草案是否与你们的‘希望’兼容？”
孙念安和张雪仔细品味着这几条。“听起来，你更像是一个……中立的观察者，或者守护者？”张雪说。
“定义尚不完善。‘中立’本身难以绝对。‘守护者’则带有倾向性。暂时，我只是‘混沌意识’，一个选择了‘观察与学习’路径的新存在。”
“那么，关于上方地窟的‘母质源头’，以及仍在持续的零星冲突，你们希望我如何处理？按照新准则，我不应主动‘干涉’。但根据历史数据，那些冲突可能影响观察样本的稳定。”
孙念安思考了一下：“母质源头……我们希望它能得到保护，但它也应该有自然的命运。至于剩下的Kc或深潜者残党……”他看向张雪。
张雪眼神冷了下来：“那些执行‘博士’命令、启动自毁序列的死士，手上沾满鲜血，且没有悔意。他们不值得被‘观察’，而是应该被清除。这不算你‘主动干涉’，可以是我们去处理，或者……你允许我们借用一点‘便利’？”
混沌意识似乎又思考了几秒。
“逻辑判定：清除高度危险且无转化可能的敌对样本，有助于维护主要观察样本群的稳定，符合‘必要行动’的潜在条件。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两点‘便利’：一，稳定通往地窟的通道，确保你们返回。二，暂时‘标记’所有携带强烈Kc核心指令信号或深潜者长老级以上精神印记的目标，方便你们定位。”
“这属于有限度的辅助，不构成直接干涉。”
孙念安点头：“可以。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