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趴在主车间二楼断裂的水泥横梁上，独臂架着一支加装了简易消音器的狙击步枪，仅存的右眼透过瞄准镜，缓缓扫视着下方空旷的装卸区和锈蚀的传送带。
他的位置能覆盖前门和侧翼通道。
“正门，侧门，还有那个坍塌的货运电梯井，都布置好了。”
他对着耳麦低语，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左臂断骨的剧痛，“老陈带人在外围盯着主干道方向。”
“收到。”
孙念安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干扰。
他藏身在一排倾倒的原料桶后面，位置正对主车间入口，身旁躺着被小心安置在垫子上的张雪。
卡洛斯半跪在几米外的控制台废墟后，手里攥着几枚用化肥和废旧零件改装的简易爆炸物，来自霍岩“守夜人”的土法手艺。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
当霍岩指出这片废弃制药厂是最近的、可能还有药品残留的目标时，孙念安没有立刻同意前往。太明显了。
如果“猎犬”或“蝰蛇”在追踪他们，这种地方很可能被监视或设伏。
但张雪的低烧在加剧，伤口边缘开始出现不祥的暗红色。
卡洛斯也需要消炎药。他们没有时间再去寻找更隐蔽、也更不确定的目标。
于是，计划改变。不再是单纯的潜入和搜寻，而是设伏。
他们提前抵达，利用霍岩对地形的熟悉和“守夜人”队员的配合，在有限的条件下，仓促布置了一个粗糙但可能有效的陷阱。
目标不是击溃可能的敌人，而是争取时间，拿到药品，然后迅速脱离。
风险极高。如果来的敌人太多，或者有重装备，这个简陋的陷阱就是他们的坟墓。
“没有动静。”霍岩再次报告，“‘猎犬’没跟来？还是他们在等天黑？”
孙念安看了一眼腕上从“母巢”带出、早已停摆的战术手表。
“不管他们来不来，二十分钟后，我们按计划行动。老陈，外围情况？”
耳麦里传来老陈压低的声音：“有一辆不明车辆在三个街区外徘徊过，但没靠近。另外……东边天空有小型无人机痕迹，很快消失了，型号不明。”
无人机。孙念安心头一紧。是“猎犬”的侦察？还是其他势力的眼睛？
他看向张雪。她闭着眼，但睫毛微微颤动，没有睡着。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头发。
“再坚持一下。”他低声道。
张雪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拉紧的弓弦。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被吞没，厂房内迅速陷入昏暗。
只有破损屋顶漏下的几缕天光，勾勒出杂乱物体的狰狞轮廓。
突然，霍岩的呼吸在耳麦里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正门，两个。侧翼，三个。低速接近，战术队形。”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不是‘猎犬’的装束。更杂乱，但动作……很专业。可能是‘蝰蛇’的精英小队。”
“蝰蛇”？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是追踪“猎犬”而来，还是另有情报？
孙念安握紧了手中的突击步枪。
五个精英，比预想的“猎犬”小队人数少，但更麻烦。“蝰蛇”的人更熟悉城市环境，打法更凶残直接。
“等他们进入装卸区。”孙念安下令，“卡洛斯，听我信号。”
五个黑影如同融化的沥青，悄无声息地滑入装卸区。
他们分成两组，一组三人呈箭头状突前，仔细检查着堆积的废料和破损的货车车厢；
另一组两人拖后警戒，枪口稳定地扫视着厂房深处的黑暗。
孙念安屏住呼吸，看着那三个前锋逐渐靠近他预先设置的第一个触发点。
一根横在通道上的、看似随意掉落的生锈钢管，下面连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通向卡洛斯手中的引爆器。
就在最前面的那名“蝰蛇”队员的靴子即将碰到钢管的瞬间。
呜！
一阵突兀的、凄厉的警报声突然从厂房深处响起！
不是他们设置的任何陷阱！是厂房原有的、早已断电的消防警报，不知被谁触发了！
闯入的五人瞬间伏低身体，枪口齐刷刷指向警报声来源！
计划被打乱了！
孙念安暗骂一声，当机立断：“卡洛斯！引爆！”
卡洛斯狠狠按下引爆器！
轰！轰！
预设的两个爆炸点几乎同时炸开！不是在“蝰蛇”队员脚下，而是在他们侧后方和厂房深处！
翻滚的火焰和浓烟瞬间升腾，不是为了杀伤，而是制造混乱和遮蔽！
几乎在爆炸响起的同一时间，霍岩的狙击步枪发出两声沉闷的噗响！
拖后警戒的两人中，一人头盔上爆出一团血花，应声倒地！
另一人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到货车残骸后！
“敌袭！两点钟方向！二楼！”
剩下的三名前锋队员吼叫着，一边向霍岩的大致方向疯狂扫射，一边借助爆炸的烟雾向厂房内突进！
子弹打在霍岩藏身的横梁附近，水泥碎块四溅！他冷静地缩回掩体后，快速移动位置。
孙念安从原料桶后探身，一个精准的三发点射，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敌人撂倒。
但另外两人已经找到了掩体，子弹如同泼水般向他这边倾泻！
卡洛斯扔出一枚自制的燃烧瓶，落在敌人藏身的废料堆旁，火焰猛地窜起，暂时逼退了对方。
“拿到东西就撤！”孙念安对耳麦吼道，同时一边还击，一边向记忆中药品仓库的大致方向移动。霍岩在楼上提供间歇的压制火力。
张雪被一名“守夜人”队员背起，快速向厂房后部的紧急出口转移。
枪声、爆炸声、怒吼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激烈回荡。
孙念安撞开一扇半塌的铁门，冲进一个堆满破损纸箱和玻璃瓶的房间。这里似乎是以前的成品仓库。
他快速翻找，踢开破碎的玻璃和变质的药液，终于在角落一个半开的冷藏柜里，找到了几盒尚未拆封的抗生素和镇痛剂！他一把抓起，塞进背包。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自己人！
他猛地转身，枪口指向门口——是那个躲过霍岩狙击的“蝰蛇”队员！对方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枪口也已抬起！
两人同时开火！
孙念安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向侧面扑倒！子弹擦着他的肩胛飞过，火辣辣地疼！
而他射出的子弹打在了对方防弹插板上，冲击力让那人踉跄后退！
孙念安没有给他调整的机会，拔出匕首合身扑上！对方也抽出格斗刀！
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刃碰撞出刺耳的火星！
孙念安胸口的伤剧烈疼痛，动作慢了半拍，被对方一脚踹中腹部，撞在身后的货架上，各种玻璃瓶哗啦啦砸碎！
对方狞笑着逼近，格斗刀直刺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对方的后脑勺猛地爆开！血和脑浆溅了孙念安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