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极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是否为转世,难以定论。但其身上确有一股极其古老、甚至……超乎此界的气息萦绕。更为重要的是,贫道曾以阴阳之道推演,隐约感知到,在此子身后,似乎还潜藏着一股更加深邃、更加可怕的力量,如同暗流涌动,护持其运。那股力量……让贫道都感到一丝心悸。”
他顿了顿,看向诸葛明,语气带着一丝告诫:“所以,贫道才选择置身事外。既不愿,也不能,亦不敢。强行干预,恐遭反噬,非智者所为。”
诸葛明听得心神震动。
连李无极这等人物都感到“心悸”的潜藏力量?
那该是何等存在?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当机立断,逃离了战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他也彻底明白了当初楚岳相邀时,李无极为何态度如此坚决。
“道长明鉴,是明愚钝了。”诸葛明心悦诚服地说道,“那依道长之见,此番楚岳与边州之争,最终结局将会如何?”
李无极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望向远方云海,悠然道:“天道循环,盛衰有常。楚岳虽合国运,然其手段酷烈,根基已有裂痕。边州虽遭重创,然白擎天之死可激哀兵之气,王至诚突破更添变数,加之赤水元君、崔琰等人助力,气运并未衰竭。双方如今,犹如阴阳对峙,看似平衡,实则暗流汹涌。最终胜负,已非单纯武力可定,更在于民心向背、大势所趋,以及……那冥冥中的天意,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诸葛明一眼:“或许,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我阴阳神山,只需静颂黄庭,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便足矣。”
诸葛明沉默良久,消化着李无极的话语。
他知道,李无极这番话不仅是分析局势,更是点明了他阴阳神山的立场,也暗示了他收留自己的底线——可以在此避祸静修,但绝不能将阴阳神山拖入纷争。
“多谢道长指点迷津,收留之恩,明铭记于心。”诸葛明起身,再次郑重一礼,“此后,明便在神山叨扰,绝不敢给道长和神山添任何麻烦,只求一隅之地,静参天道。”
李无极微微颔首:“如此甚好。山后有一处闲置的‘观星崖’,清静幽僻,先生可自便。”
“多谢道长。”诸葛明心中一定,知道自己暂时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
他再次行礼后,便在一名弟子的引领下,向着观星崖而去。
看着诸葛明离去的背影,李无极目光深邃,低声自语:“庞弘,是你吗?不过,就算是你,那又如何?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那天下大势就将在我,而不是你!只是,那潜藏在…身后的‘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连我都感到一丝……战栗?异界?还是…?”
李无极抬头望天,眼中阴阳二气流转,仿佛要勘破那层层迷雾,看到那决定天下命运的最终答案。
然而,天机依旧混沌,唯有那若有若无的危机感,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但他却并不害怕!
现在的世人只知道王至诚天纵奇才,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数十年前,他,李无极,才是整个世界的第一天骄!
不到二十五岁成就武道真气境!
要知道那个时候灵气还未如现在这么“充沛”!
而且他可不是王至诚,疑是大能转世重修,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只有一世。
只要给他时间,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同时成就阴神九转兼真气七炼。
甚至魂道阳神和武道人仙,也不是不能同时展望一下。
赤水元君,冢中枯骨!
她太老了!
就算已经先一步成就了阴神九转又如何?
她只是暂时领先,注定会被他超越!
甚至李无极判断,赤水元君连冲击阳神境界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他的推演,灵气复苏的进度尚不足以支撑赤水元君在神魂寿命大限到达之前冲击阳神境界,而且她的积累也不够!
至于王至诚,太过年轻!
想超越他李无极,先一步成就阳神…
就算他是庞弘或者某位大能转世重修,机会也不大!
王至诚在拖,殊不知他更在拖!
他如今已经到了冲击阴神九转和真气七炼的关键时刻。
就在诸葛明到达阴阳神山的时候,边州,皇后白清霜与太子楚辰的车驾,也在精锐禁卫的护送下抵达了边州前线大营。
他们到达时,只发现整个营地的肃杀与悲怆气氛几乎凝成实质。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味道,尚未完全清理的战场痕迹,以及随处可见的伤兵和素缟…
这些,无不诉说着不久前那场大战的惨烈。
白清霜一身素服,未施粉黛,容颜憔悴,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太子楚辰紧随其后,年轻的脸上带着沉重与一丝悲伤。
无论他们与白家现在的关系如何,又在如何互相防备,但他们到底是最亲的亲人。
白擎天是白清霜的生父,也是楚辰的亲外公。
白清霜和楚辰的到来,立刻引起了营地的骚动,留守的将领和士卒纷纷跪迎,哭声、请罪声不绝于耳。
然而,白清霜的目光却径直越过了众人,投向了那座临时搭建、白幡飘荡的灵堂。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灵堂内,白擎天的灵位高高供奉,棺椁尚未盖棺,显然在等待她这位皇后女儿和太子外孙的到来。
白兴业一身重孝,跪在灵前,形容枯槁。
其他白家族人、将领也皆身着素服,垂首肃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父亲——!”
一声凄厉的悲呼划破了灵堂的寂静。
白清霜挣脱了侍女的搀扶,踉跄着扑到棺椁前,看着棺内父亲那熟悉却又冰冷的遗容,积蓄已久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抚摸着棺木,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成句:“女儿不孝……未能见您最后一面……父亲!!!”
这一刻,她不是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女儿。
往昔父女间的温情、父亲对她的宠爱与支持、以及近年来因立场和权力而产生的微妙隔阂,此刻都化为了无尽的悔恨与悲伤。
她恨楚岳,恨朝廷逆贼,也恨这该死的世道,更恨自己的无力。
太子楚辰也跪倒在灵前,重重磕了三个头,眼圈泛红,哑声道:“外公……辰儿来了……您放心,辰儿必当手刃楚岳老贼,为您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决绝,却也透着一丝在巨大变故和压力下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