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王胜利终于说完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孙宁通话时间超过十分钟的。
好像是一个下级在给领导汇报工作!
可能王胜利也是想结合着这件事,把心中多年的憋屈发泄出来。
王县长作为孙大乡长在工凡县的情报头子,汇报完工作后,又说起了正事。
电话里,王胜利语气有些紧张道:“我明天要去中州跑几个项目,晚上想约见高市长?”
前段时间王胜利已经见过了高峰。
双方也是相见甚欢,聊的颇为愉快!
高峰也给王胜利留了联系方式。
不是王胜利搞不到高峰的联系方式,工凡县办公桌里通讯录里高峰的电话写的很清晰。
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能接触到那个本本。
除了紧急情况,你看有人敢直接打给那些领导吗?
你打过去,你是谁啊?这么不懂规矩的吗?
有了高峰主动给电话号码的举动,王胜利是可以私下联系高峰的。
但是那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二次的话就上赶着求人,王胜利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县长,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去中州,找老领导们汇报工作,我现在就约高市长晚上的时间!”
孙宁一听王胜利想明天去中州搞公关,立刻在电话里劝谏。
今天消息落实,皮英实被双开,你不立即启程去各位大佬那里坐坐,你想干什么呢?
你的政治敏感性呢?
你搞事情的真实目的呢?
“这么着急,领导的时间好约吗?”
看看,还矜持呢。
这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应有的表现?
殊不知,一步慢、步步慢。
等王平安做完公关后,你再去拜访领导,一切都晚了!
孙宁有的时候就是感觉王胜利对某些事情的还是有些书生意气。
比如今天的表现,就差上许多。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当县长智囊的一天。
孙宁觉得应该好好批评李承平!这完全拿自己当成了生活秘书。
严重的不合格!
说归说,闹归闹,正事最重要。
孙宁很严肃对着电话道:“不好约也得约,我现在给师兄打电话,您那边先去拜访其他领导,咱们晚上见!”
这些话孙宁是意有所指的,并不是特指高峰的时间。
包括还没有调职的中州市市长和孙宁不知道的其他关系。
电话那边的王胜利也听出了话外音,他急匆匆道:“好的,我这就带着致远去中州。”
小了,格局小了!
孙宁觉得真是心累,总觉得王胜利真比不了那些个老狐狸。
真心带不动啊!
他弱弱的道:“县长,咱们是不是再带个人呢?比如政府办主任?”
谢致远,工凡县排行比较靠后的副县长。
他属于工凡县比较年富力强的官员之一,在工凡县口碑比较好。
谢致远之前任职锦水区,孙宁以为他是王平安的布局,没想到却是王胜利一系的。
看来,任何时候没有调查,就不能简单的通过履历来衡量一个人。
假如谢致远上去了,空出来的一个副职你不争取了?
哪怕争不到手里,最起码你有动作不是?
孙宁挂断了电话后,就要起身去薛洪涛办公室。
想了想,就又坐了回去。
他不知道把李树生放在副书记的位置上,薛洪涛有什么想法。
按道理来说,崔孝天是有功劳的。
如果薛洪涛想把那个位置留给崔孝天的话,孙宁不知道将如何自处。
李树生是米水乡第一个旗帜鲜明支持自己工作的人。
无论如何,这场胜利是自己参与的,果实得自己摘了!
一旦崔孝天上了那个位置,那么自己在米水乡的威信会减弱一半。
可是薛洪涛对自己的支持还是有目共睹的,这件事是要提前跟他沟通的。
一把手和二把手不和就是有原因的。
类似孙宁和薛洪涛的关系,遇到事情就不好平衡彼此身边的人。
但凡换成一个不是一心为公即将退休的老头,孙宁就不会这么快的掌握米水乡的大局。
孙宁坐在椅子上思忖良久,还是决定找薛洪涛一趟,他已经想好了说辞。
他是不想斗,也不怕斗。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破却一切,专心工作。
可是体制内就是个大染炉,人的心思更是千奇百怪。
都说最难的不是工作,而是人心!
孙宁越来越理解这句话了。
说白了,他上辈子最高成就就是个副乡长,说白了就是个大点的办事员。
现在还是他真正掌管一乡的工作。
每天都是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这也是他之所以从部委直接到乡镇一把手的原因。
在部委混资历升官很容易,但是你哪怕是到了处级,你手下还是杂兵两三个。
不像现在,是掌管拥有五万人口的乡镇的一乡之长。
管人,自古以来都是最难的事情。
人越多,管理起来越困难。
那么对能力的提升是巨大的。
不管怎么样,一个乡镇也是五脏俱全,掌握他的运行,也比部委锻炼人。
孙宁心事重重的来到了薛洪涛的办公室。
“小宁,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看见敲门进来的是孙宁,薛洪涛连忙站起来招呼孙宁坐下。
“县里那边已经有李金财和董振胜的处理结果了,李金财移交检察院,董振胜双开,免除了牢狱之灾,算是躲过了一劫。”
孙宁刚坐下,薛洪涛就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薛洪涛在工凡县任职已久,还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
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孙宁也不意外。
看着薛洪涛这个高兴的劲儿,想来他对这个处理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嗯嗯,我也听到了消息,两个人也算是罪有应得!”
“唉,董振胜这个人吧,虽然糊涂了点,但是家里也的确有些困难,媳妇儿没有工作,孩子在读大学。”
薛洪涛正在感叹,看着孙宁诧异的目光。
“之前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的判断,他告诉我是他想趁退休前给儿子在中州弄个房子,才犯的错误。”
“我告诉你,也不是同情他,就是单纯的为他可惜,振胜他糊涂啊!”
薛洪涛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人上了年纪就喜欢伤春悲秋,也喜欢同情弱者。
更不想让自己相熟多年的人身处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