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对于修行者而言,七年时光更是弹指一挥间。
这七年里,孙悟空算是彻底在方寸山安顿了下来。
头等大事,就是跟着袁明摸熟了后山所有好吃的野果分布图,并且成功带偏了好几个入门弟子的饮食习惯,整天跟着他上蹿下跳找零嘴。
至于修行?
菩提祖师平日里开坛讲那“术”、“流”、“动”、“静”等门外大道,孙悟空也去听。
可他天性跳脱,耐不住性子,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枯燥无比,远不如去掏个鸟窝、摘个果子来得痛快。
于是,他的日常就和大多数刚入门的弟子一样,每日砍柴挑水,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一应杂务,样样不落。
美其名曰:“打磨心性”。
他也曾按捺不住,跑去问过几次“仙女姐姐”白晶晶,何时能学那长生不老的神通。
白晶晶每次都是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急什么?祖师这是在磨你的猴性子呢。”
“等你什么时候能把道袍穿周正了,走路不蹦跳了,说不定祖师就传你了。”
孙悟空低头看看自己依旧穿得有些歪斜的道袍,只好悻悻作罢,继续他的“杂役”生涯。
相比之下,袁明就显得正常多了。
他同样做着这些杂务,而且做得比大多数弟子都认真。
挑水就是挑水,心无旁骛。扫地就是扫地,一丝不苟。
那份沉稳的气度,完全不像个少年人,倒像个修行多年的老成之士。
只有夜深人静时,他居住的竹舍内才会有微不可察的法力波动流转。
那是他在苦修菩提祖师早已传授给他的《大品天仙诀》。
白晶晶这个师父,在修行上确实没教他什么具体法术,用她的话说:“祖师传你的乃是直指大道的根本法门,比我那些野路子强多了,你好好练就是。”
而白晶晶本人,这七年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给低辈弟子们上基础课全看心情,去听了两次菩提祖师讲大道,觉得跟自己现在的路数不太合,后面干脆连门都不进了。
整日里不是睡觉就是看话本,偶尔指点一下袁明为人处世的技巧,将“休假”二字贯彻到了极致。
这一日,白晶晶挂在腰间的巡天使玉符微微发热,传来天曹司危府的讯息,言及有公务需她回天庭处理。
“假期结束了啊。”
白晶晶伸了个懒腰,倒也没什么不舍。
她本来就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孙悟空,顺便结个善缘才回来的,如今目的基本达到,也该回去继续她的天庭“公务员”生涯了。
白晶晶来到菩提祖师精舍准备辞别。
祖师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玩够了?”
菩提祖师眼皮都没抬,淡淡问道。
白晶晶嘿嘿一笑,凑上前给祖师捶了捶肩。
“师父您看您说的,弟子这不是替您分忧,教导师弟师妹嘛。”
“油嘴滑舌。”
菩提祖师哼了一声,却也没躲开。
“要走便走吧。天庭虽纷扰,却也是历练之地。”
“你那徒弟,留在山中,贫道自会看顾。”
“多谢师父!”
白晶晶要的就是这句话。
有祖师看着,袁明在方寸山就是绝对安全的。
“另外。”
菩提祖师顿了顿,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因果已种,静待花开便可。莫要操之过急,反露了行迹。”
“弟子谨记。”
白晶晶神色一正,知道祖师指的是孙悟空和西游之事。
就在白晶晶返回天庭这日。
晚课之后,众弟子散去。
菩提祖师却独独将孙悟空叫住,看似随意的问了他几个关于近日所讲经文的领悟。
孙悟空虽然不懂经文,但天生灵慧,倒也答了个七七八八。
祖师听罢,不置可否,只是手持戒尺,在孙悟空头上轻轻敲了三下,然后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
众弟子都懵了,以为祖师生气了,纷纷埋怨孙悟空惹恼了师父。
只有孙悟空,愣在原地,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心头狂喜。
他本就是天生地养的灵猴,聪慧异常,立刻悟出了祖师的哑谜。
打他三下,是暗示三更时分。
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上,是叫他从后门进入,秘传他道法。
他强压下激动,装作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跟着众人回去了,心里却像有只猫在挠,盼着夜晚快快降临。
是夜,月朗星稀,方寸山陷入一片静谧。
三更时分,孙悟空悄无声息地离了宿舍,绕到祖师院落后门。
见那门儿果然虚掩着,心中更喜,侧身钻了进去,径直走到祖师寝榻之下。
只见菩提祖师并未安睡,而是端坐于蒲团之上。
更让孙悟空意外的是,祖师身侧,还坐着一人,正是白日里一起听讲的袁明。
袁明见孙悟空进来,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孙悟空虽觉奇怪,但此刻求法心切,也顾不得许多,跪在榻前,低声道。
“师父,弟子孙悟空在此。”
菩提祖师缓缓开口:“你这猢狲,半夜不睡,来我此处作甚?”
孙悟空磕头道:“师父昨日坛前对众相允,教弟子三更时候,从后门里传我道理,故此大胆径拜老爷榻下。”
祖师闻言,心中暗喜,这猴子果然是个有灵性的。
他也不再卖关子,看了一眼身旁的袁明道:“也罢。你既有此悟性,合该传你大道。”
“袁明,你往后就与他一同听讲吧。”
孙悟空大喜,连忙再次叩首。
当下,菩提祖师便念诵口诀,先传了孙悟空 《大品天仙诀》 ,乃显密圆通真妙诀,修成后能炼成金丹,成就天仙大道,长生不老。
接着,又传了他躲避“三灾利害”的妙法,地煞七十二法 。
此乃无穷妙道,可斡旋造化,颠倒阴阳,能变天地万物。
最后,又传了一门腾云遁法,名曰 《筋斗云》 。
这法术与众不同,一筋斗便有十万八千里路,堪称三界极速。
菩提祖师讲得深入浅出,字字珠玑。
孙悟空天生就是修习这些神通的最佳料子,只听一遍,便已牢记于心,诸多关窍一点就透,喜得他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演练一番。
袁明在一旁亦是凝神静听,默默记忆。
他悟性和孙悟空这灵明石猴差不了多少,更有多年菩提祖师开小灶的经验,理解的比孙悟空更快。
尤其是那地煞七十二变和筋斗云,他听得格外认真。
他知道,这是师父希望他掌握的,未来“做事”时需要用到的本事。
这一讲,便是数个时辰,直至东方既白。
祖师将诸般妙法口诀尽数传授完毕,看着眼前一猴一少年,淡淡道。
“法已传你等,能修到何种地步,便看你等各自的造化与勤勉了。”
“切记,神通乃护道之用,不可恃强凌弱,惹是生非。”
“弟子谨记师父(祖师)教诲!”
孙悟空和袁明齐齐叩首。
从祖师房中出来,孙悟空兴奋得难以自抑,拉着袁明就要去试试筋斗云。
袁明却比他冷静得多,拉住他道:“悟空,莫急。祖师刚传法,需得先细细体悟,夯实根基,贸然施展,恐出差错。”
“且这天快亮了,被人看见不好。”
孙悟空一想也是,强行按捺住冲动,与袁明各自回房,消化这巨大的收获去了。
另一边,白晶晶刚刚返回天庭,在南天门就被板着脸的哪吒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