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恨不得将这信撕了!
这话本故事好看归好看,但最后为何要写得如此露骨?
她自是晓得,话本本就是低俗读物,但万万没想到,贾琏竟这般坏~!
名字用她的也就罢了,男主人翁竟用他自个儿的字,很明显坏透了!
妙玉见丫鬟收掇浴桶,怕被瞧见窘样,忙快步往床走去,随后搁床上一躺,帘子一拉,才算松了一口气。
至于手中的信纸,她犹豫又犹豫,终是没有舍得撕。
毕竟,还没看完呢……
她咬咬唇,高冷孤傲的脸蛋红晕未消,像仙子堕落凡尘,反差感十足。
清冷深邃的眸子起了雾水,因而少了疏离,多了人间烟火气。
在心里边将贾琏大骂一顿的后,妙玉才壮着胆子往下看。
香艳的词汇,极强的代入感,每个字都能惹得她心尖儿颤抖。
见话本里的“妙玉”衣裙被褪光,她仿佛也觉得自己衣不蔽体。
瞧“妙玉”被那“伯瑜”行坏事,她身子都不对劲。
细!太细了!
就同真的一样!
那贾登徒,竟如此详细描绘,非人哉!
恍惚间,文字化为画面,如观赏风景一幕幕呈现,让妙玉再也无法忍受!
她猛地合上信笺,将之丢到一边,躺在床上狂喘着气,额头上已是布满细密的汗珠。
“登徒子!”
“不知羞!”
“卑鄙!无耻!下流!”
“竟写这没脸没皮的给我看!”
妙玉脸蛋通红,雪白俏颜如同染上一层胭脂,银牙紧咬,美眸喷火又略显迷糊。
从未看过这等读物的她,三观受到激烈的冲击。
她虽冷傲,但终究是女子,早渐省人事,也正因如此,才不会觉得晦涩难懂,而是稍稍理解便都能理解。
一把攥紧信笺,很想一把撕了。
但犹豫半晌,终是没有下定决心。
她恶狠狠道:“这可是明晃晃的罪证,下回扔你贾登徒的脸上,看你还敢不敢不承认,自个儿是登徒子!”
说着,她小心折叠好,将信笺压在被褥最下方,确保不会叫丫鬟收掇床铺时弄丢。
“……”
王家这边。
贾琏来到几个年轻人的一桌。
都是金陵的公子哥。
一个十三四岁、大喇喇的小家伙拱手道:“恭喜世兄!贺喜世兄!在下薛蟠啊,我那姨妈是你二婶婶呢!”
贾琏闻言心中一动,很想问你家妹妹宝钗来没有,但还是按耐住了。
此时的宝钗,比黛玉大不了多少吧?
旁边一个稳重的小年轻则拱手道:“恭喜琏二爷高中解元,在下乃薛家二房的薛蝌。”
贾琏又是心中一动,这薛蝌的妹妹不就是神乎其神、原着里描绘得美若天仙的薛宝琴吗?
好家伙,都是大舅哥啊!
贾琏放低姿态,一一敬酒。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诸多宾客才渐渐散去。
然而留下来的礼品,却堆成了一座小山。
金陵王的名号,恐怖如斯啊,贾琏啧舌不已,光凭他贾府的关系哪有这般效果,看在他身份和举人功名的不是没有,但大头还得是岳父这个金陵王的名头。
王子忠喝得醉意熏熏,拍着贾琏的肩膀道:“嗝~贤婿啊,礼品你都带走,回府里好好扬眉吐气,这是岳父的些许心意,嗝~”
“都带走,岳父家都有的。”
贾琏闻言好笑道:“太多了,带走一部分就行,剩下的孝敬岳父大人。”
这么多礼品,一船都装不完,全部带走不现实。
还有日子差不多,该返回扬州,北上归京了。
着红玉去内宅寻黛玉来,准备回贾家老宅。
没一会儿,柔弱让人心疼的林妹妹便款款而来,见着他轻轻一笑,福了一礼后笑意不减,想来心绪颇佳。
在扬州时都没见笑一下,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林妹妹的笑容可算多了。
黛玉主动说道:“里边热闹着呢,还认得了几位姐姐妹妹。”
“哦?”贾琏笑问道:“都有哪些呢?”
黛玉说道:“薛家的宝钗姐姐,还有宝琴妹妹,甄家的姐姐妹妹,史家的姐姐妹妹,有很多呀,都是活泼好相处的。”
贾琏微微颔首,黛玉和宝钗算是提前见面,待薛家北上投奔而来,便差不多齐活了。
摇摇晃晃上了马车,贾琏也有些醉意,黛玉见状忙来扶住。
到得老宅,贾琏对黛玉说道:“妹妹早些歇息,明儿我们回扬州了。”
黛玉应声,想着回了扬州,就该北上了,舍不得爹爹呀。
不过有琏二哥在,心里才没那么伤感。
“……”
翌日。
日上三竿贾琏才爬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
吃过午饭,岳父那边着人来回话,言礼品都为贾琏备好,随时可以回扬州。
贾琏在书房坐了会儿,想着金陵没什么留恋,就妙玉那边还需要告辞一番。
他有些心虚的自语道:“也不知她看了话本没……”
写上一封告辞信,贾琏仅带兴儿,便往尼姑庵而去。
而妙玉这边。
昨儿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这会儿也才起没多久。
正要打坐静心时,外边忽有尼姑来传话,说一位姓贾的公子寻她。
妙玉一听姓贾的公子,哪不明白是贾琏,当即脸色一变,清心寡欲、高冷孤傲的外表,陡然心绪大乱,美眸喷火。
“下流的贾登徒,竟还敢来!”
她豁然起身,想去揍贾琏一顿,将那信笺甩在对方脸上,再骂一句登徒子。
“不见他。”妙玉吩咐丫鬟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外客,让他回去吧。”
丫鬟领命而去。
妙玉站在原地,心下莫名的有些后悔。
可是想着贾琏如此欺负她,心中又是憋了一股气。
一个下流无耻的登徒子,不见也罢,她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很快丫鬟回来,朝她禀报道:“姑娘,贾公子下山了。”
妙玉一愣,心中忽而怅然若失。
直到丫鬟将一封信递到她面前:“留了一封信,姑娘要还是不要呀?”
“臭丫头。”妙玉一把抢过信笺,嗔道:“说话不说完,再有下回打死你来!”
撇开丫鬟,她来到院中,小心翼翼取出来一看,见开头写道:
“妙玉师太,老衲要回京城了,此去一别,怕是难有相见之日。”
妙玉美眸一瞪!这贾登徒又叫她师太——大胆!
“老衲你个头!”妙玉火气上头,心说一个师太一个老衲,这贾登徒真是可恶的紧。
然而瞧见贾琏要回京城,一身的火气顿时泄了下去。
果然,贾琏这是来告别的?
才见一面,贾琏就要匆匆离去?
妙玉皱着眉,继续往下看:
“我猜你指定在骂我登徒子,嘿,妙玉师太,有本事你来京城打老衲呀?”
妙玉泄下去的火气,又隐隐上头。
看向下一句话,却又泄了下去:
“好了,不打趣了,我来金陵好几日,这会儿要回京城,倒是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妙玉师父,喝上一杯妙玉师父泡的茶呢?”
“虽与妙玉师父只见一面,然有些人有些事,哪怕只是一眼,都引得灵魂相鸣。”
“附词一首,是对妙玉师父的留恋。”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妙玉攥紧信笺,忽而跑出院门,跑出尼姑庵,在山头远眺山脚,隐隐瞧见贾琏朝她挥手。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妙玉轻声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