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教主倒在地上,身体僵直,再没有动。青铜面具落在一旁,露出那张苍老的脸。燕南泠蹲下身,手指探入他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玉质温润,正面刻着“守”字,背面被人用利器划出一个“逆”字。
她盯着这块玉佩,指尖轻轻擦过那个裂痕。
云七娘的声音从斜道外传来,带着颤抖:“师兄……你疯了?”
燕南泠没回头。她把玉佩攥紧,掌心星纹开始发烫。她知道这东西不简单,必须立刻确认它的用途。
她取出银针,在指尖点了一下,血珠渗出。银针轻触玉佩表面,“星渊残卷”的记忆浮现,三行字缓缓显现:
“玉佩藏三界灵力源,需以命定之人血融。”
她低头看着玉佩,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这个人曾是守卷人一脉的传人,是云七娘的师兄,也是她母亲的师父。他背叛师门,杀了师父,盗走秘术,成了灵教主。而现在,他的遗物里藏着能影响三界的灵力。
她将掌心按在玉佩上,鲜血顺着裂痕渗入。
玉佩突然震动,发出低鸣。地面微微颤动,一道光从玉佩中心升起,在空中凝成三行字:
“三界灵力为星渊动力,毁则三界静,启则乱世生。”
温离后退半步,双刀握紧:“所以……你之前选的那条路,真的是对的?”
她没说完,声音被远处传来的一声号角截断。
那声音低沉悠远,像是从边境方向吹来,穿透山林,直逼祭坛。
谢玄青抬头看向裂口外的夜空。风卷起灰烬,在空中打旋。他手按剑柄,慢慢移到高处,俯视四周地形。
燕南泠收回手,玉佩不再发光,但她能感觉到里面还有东西未散。她把它放进药囊,扣紧封口。
“他们还没死心。”她说。
温离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刚才那句话……‘毁则三界静’,是不是说,只要毁掉这个力量,一切就能结束?”
燕南泠没回答。她看着黑棺敞开的底部,想起之前发现的那个暗格。那里本该放着什么东西,现在却空了,只留下一点红色粉末。她蹲下身,再次伸手探入,指腹蹭过角落,捻起残留的一丝痕迹。
不是血,也不是普通的药粉。
她闻了闻,鼻尖掠过一丝腥气,很淡,但和蛊虫有关。
“有人先来过。”她说,“拿走了原本该在这里的东西。”
温离皱眉:“是谁?灵教的人?还是……别的势力?”
“不清楚。”燕南泠站起身,“但他们在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完成。”
谢玄青从高处跃下,落在她身侧。“号角声不止一次,是成队列行动。距离这里不超过三十里,最多半个时辰就到。”
“楚军的制式号角。”温离听出来了,“但他们不该出现在西岭。”
“那就说明,有人通风报信。”燕南泠看向斜道入口,“云七娘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埋伏?”
没人接话。
风从裂口灌进来,吹动地上散落的符纸。灰烬飘起,又落下。
燕南泠走向入口,脚步平稳。她站在斜道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山林。
“如果三界灵力真的存在,它不会只藏在一块玉佩里。”她说,“这只是引子。真正的源头,还在别处。”
温离跟上来:“你是说,灵教主只是个替身?他根本掌控不了全部力量?”
“他是开启者,不是持有者。”燕南泠转头看她,“就像钥匙能开门,但门后的房间有多大,钥匙不知道。”
谢玄青插话:“现在的问题是,外面来的队伍,目标是我们,还是这座祭坛?”
“都有可能。”燕南泠说,“我们拿了玉佩,触动了什么机制。号角响起的时间太准,像是某种响应。”
她抬起手,掌心星纹仍有余热。这不是警告,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感应——像水底的暗流,正缓缓涌动。
“它在找下一个容器。”她说。
温离眼神一紧:“你是说,三界灵力会自己选择宿主?”
“不一定非得是人。”燕南泠望向祭坛中央的阵图残迹,“也可能是阵法,是器物,是山川地脉。只要条件满足,它就会转移。”
谢玄青忽然开口:“刚才你激活玉佩的时候,我看到阵图裂痕里闪过红光。虽然现在已经灭了,但那一瞬间,像是重新连上了什么。”
燕南泠立刻转身,快步走回祭坛中心。她蹲下,用手抹开灰尘,露出底下交错的线条。那些由干涸血迹勾连而成的纹路,原本已经崩解,可现在某些节点处出现了细微的灼痕,像是被高温短暂烧过。
“阵法没完全失效。”她说,“它只是休眠了。”
温离抽出一把小刀,刮下一点焦痕处的石屑。“这不是火造成的,是能量反冲留下的痕迹。和机关兽眼里的赤晶石残留反应一样。”
“灵教的技术,来源于星渊。”燕南泠站起身,“他们一直在模仿真正的力量,直到今天,终于凑齐了启动条件。”
谢玄青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留下来等他们上门,还是立刻转移?”
“不能走。”燕南泠说,“一旦离开,这里的平衡会被打破,三界灵力可能失控。我们必须在这里守住,直到弄清楚它下一步要流向哪里。”
温离点头:“我可以布陷阱,利用铜铃制造干扰带。只要他们不是大规模强攻,我们能撑一段时间。”
“我来守东侧。”谢玄青说,“那边视野开阔,适合远程压制。”
燕南泠走到黑棺旁,从药囊里取出几根银针,插在棺沿四周。她又撕下一截布条,蘸了点药粉,缠在左腕内侧。
“我会再进一次残卷空间。”她说,“看看有没有新的提示。”
温离看着她:“你还记得上次进入后,醒来时脸色发白的样子吗?每次使用这个能力,都在消耗你自己。”
“我知道。”燕南泠说,“但现在没得选。”
她闭上眼,指尖抵住太阳穴。意识沉入黑暗,熟悉的虚空浮现,残页缓缓旋转。
三行新字出现:
“血启门,骨承重,魂归处即阵中枢。”
她睁开眼,呼吸有些急。
“不是地点。”她说,“是人。”
“什么人?”温离问。
“携带守卷人血脉的人。”燕南泠看着自己的手,“要用血开门,用骨头承受重量,灵魂所在之处,就是阵法的核心位置。”
“你是说……你就是阵眼?”温离声音变了。
“我不是唯一可能。”燕南泠摇头,“但我是目前最接近的那个。”
谢玄青走过来:“那就更不能让他们靠近你。只要你不接触阵法,他们就没法强行启动。”
“问题是。”燕南泠看着祭坛四周,“我已经接触过了。从我踏入这里的第一步,星纹就有反应。刚才激活玉佩,等于签下了名字。”
远处又传来一声号角,比之前更近。
风更大了,吹得火把摇晃。一道影子从裂口边缘扫过,很快消失。
谢玄青抬手示意安静,慢慢抽出软剑。
温离双刀出鞘,贴墙移动,靠向西侧岩壁。
燕南泠站在原地,没有躲。
她知道躲不开。
三界灵力不是武器,不是宝物,它是规则本身。它不需要找到她,它一直就在她体内流动,只是现在才被唤醒。
她摸了摸药囊,玉佩还在里面,安静得像一块普通石头。
但它在等。
等她做出选择。
要么毁掉它,让三界归于平静,代价未知。
要么开启它,迎接乱世重生,也可能换来新的秩序。
她抬起头,看向裂口外的天空。
月亮偏移了一个角度,光线斜照进来,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定而清晰。
温离低声说:“他们来了。”
燕南泠把手放下。
她不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