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守卫转过头，目光直直扫向燕南泠藏身的岩体。
她没动，只将匕首往掌心压了半寸。血顺着刃口滑下，在石面滴出一小片暗痕。
红光暴涨，石门缝隙中的光流开始往上爬升。那扇半塌的门发出低沉的响动，像是有东西从地底被唤醒。
她知道不能再等。
翻身跃出，贴着地面疾行。三步，两步，一步——她在守卫抬戟前扑到门前，左手按上符文裂口处。
掌心星纹猛地一烫。
整座山体震了一下。
门内红光骤然扭曲，像被什么力量撕扯着，原本稳定的脉动乱成一片。她咬牙，将更多血渗进符文沟槽，星纹亮得发痛。
“破！”
一声闷响从地下传来，紧接着是断裂声。石门顶部的横梁轰然裂开，腐木砸落，尘土扬起。那层红光剧烈抖动几下，突然向内塌陷，消失不见。
守卫僵在原地，手里的戟掉在地上。
燕南泠一脚踹开石门，冲了进去。
斜道向下，三十步长，两侧岩壁刻满血色阵纹。她沿着台阶飞奔，耳边风声呼啸。越往下，空气越热，呼吸都带着灼感。
尽头是一片开阔地。
圆形祭坛中央摆着一口黑棺，四角插着青铜灯架，火光幽绿。地面刻着巨大的阵图，线条由干涸的血迹勾连而成，此刻正一点点褪色、崩解。
她站在阵眼位置，抬头看天。
头顶是山体裂开的洞口，月光斜照进来，映在棺盖上。那里刻着一行字：“命定之人血启封。”
她抽出匕首，划开手掌。
血落在阵图中心。
整座祭坛剧烈一震，阵纹彻底碎裂，化作灰烬飘散。黑棺发出咔的一声，盖子移开一道缝。
没有动静。
她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入口。
温离和谢玄青已经赶到，一左一右守住斜道。两人神色紧绷，盯着她身后。
她回头。
黑棺缓缓开启，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一个人影从棺中站起，全身裹在黑袍里，戴着青铜面具，露出的脸部皮肤泛着鳞状光泽。
灵教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又看向燕南泠，忽然笑了。
“你们来得正好。”声音像是从金属管子里传出，“血祭需要命定之人，我正愁找不到你。”
燕南泠后退一步，挡在祭坛边缘。
谢玄青瞬间出手。软剑如蛇掠出，缠住灵教主脖颈，用力一拉。那人踉跄向前，面具裂开一道缝。
温离双刀交叉，直扑而上，刀锋锁住其双腿关节。两人合力将他压倒在地，刀剑抵喉。
燕南泠走上前，蹲下，盯着那张面具。
“三界灵力在哪？”她问。
灵教主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沫。他喘着气，眼睛透过裂缝看着她，笑意未散。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他断断续续地说，“你母亲……也是守卷人……可她选择了封印……而我……要打开……”
“说下去。”燕南泠声音不变。
“三界灵力……早已……”
话到一半，他身体猛地一抽，喉间发出咯的一声。双眼暴睁，七窍开始渗血，手指抓地，整个人剧烈颤抖。
温离立刻松刀后退。
谢玄青收回软剑，警惕地看着他。
灵教主仰面倒下，四肢僵直，最后一口气从鼻腔喷出，再不动了。
燕南泠盯着他的脸。
那只还完好的手忽然抬起，五指扣住面具边缘，用力一掀。
青铜面具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张苍老的脸露了出来。眉骨高耸，左颊有一块焦黑的烙印，形状像火焰。皮肤干枯发灰，但五官轮廓清晰可见。
她认得这张脸。
不是因为见过，而是因为在云七娘房中那幅烧了一半的旧画上，曾经看到过。
那是她师兄。
守卷人一脉唯一的传人，二十年前失踪的那个人。
她听见脚步声从斜道上传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穿过黑暗，带着不敢相信的颤抖：
“师兄……你疯了？”
是云七娘。
燕南泠没回头。她看着地上那张脸，终于明白为什么灵教能掌握星渊残卷的部分内容，为什么他们总能在她之前找到阵基所在。
守护者内部早就裂开了。
她伸手探入灵教主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玉质温润，正面刻着“守”字，背面却被人用利器划出一个“逆”字。
这不是信物，是叛证。
她捏紧玉佩，站起身。
温离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等她进来。”燕南泠说。
云七娘的脚步停在祭坛入口。
没有人说话。
风从裂口吹下来，卷起地上的灰烬。玉佩一角从燕南泠指缝露出，沾了血，颜色变深。
灵教主最后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三界灵力，早已……
她把玉佩放进药囊，取出银针，在指尖蘸了一点血。
残卷空间再次浮现三行字：
他为永生，杀师盗术，成灵教主。
她闭了闭眼，睁开时眼神更冷。
云七娘走进来，脚步缓慢。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燕南泠走到她面前，把药囊递过去。
“你早知道他会回来。”她说。
云七娘接过药囊，手指碰到那块玉佩时抖了一下。
“我知道他没死。”她终于开口，“但我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
“你也没告诉我他是谁。”
“我不想让你一开始就背负这些。”她抬头看燕南泠，“你还记得我送你进都城时说的话吗？你说你母亲也是守卷人。我没骗你。但她不是唯一一个。他是我师兄，也是你母亲的师父。”
燕南泠盯着她。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曾是你的亲人？”
云七娘没回答。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短促，不像夜栖的种类。
温离立刻警觉，双刀出鞘。谢玄青站到燕南泠身侧，手按剑柄。
云七娘低头看着尸体，忽然弯腰，从灵教主右手袖中抽出一张纸条。纸条被血浸湿大半，只剩几个字还能看清：
“……已入……祭……”
她脸色变了。
“他们还有人要来。”她说，“不止他一个。”
燕南泠看向祭坛四周。
阵法已散，血棺敞开，但空气中残留着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还没离开。
她走到黑棺旁，伸手探入棺内。
底部有一块活动石板。
她用力掀开。
下面是一个小格，空着，但角落里粘着一点红色粉末。她捻起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
腥味很淡，但确实存在。
不是血。
是某种药粉，混合了蛊虫残渣。
她立刻后退两步。
“这里不是终点。”她说，“这只是个开始。”
温离走过来，看着空格。
“他们在等别的东西。”
“或者别人。”谢玄青说。
云七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纸条，目光落在灵教主脸上。
燕南泠看着她。
“你必须告诉我所有事。”她说，“从今天起，我不接受任何隐瞒。”
云七娘抬起头，眼神复杂。
“你想知道什么？”
“三界灵力到底是什么。”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