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滴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暗点。
石门正在合拢,缝隙越来越窄。头顶的震动没有停,一块石头砸在谢玄青脚边,他没动,匕首依旧抵着七娘的脖子。七娘也没挣扎,嘴角还挂着那抹笑,像是等着什么。
燕南泠盯着残卷里的血字。
“左三步,右七步,俯身拾光。”
这不像以前的提示。以前的残卷从不会说这么清楚的话。它只会给一个方向,一段符号,让她自己去拼。可现在,它像是在命令她走。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左手掌心还在流血,血顺着指尖往下淌。刚才那一针刺得不轻,但她需要清醒。她不能靠感觉做决定,只能靠逻辑。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逃生路线。
这是倒计时。
每闪一次,地宫震一下。每一次震动,石门就关一点。等到最后一行字消失,门就会彻底封死。没人能出去。
她抬头,看着七娘。
“你们都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侧壁轰然炸开。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一道黑影撞进来,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它落地时四肢稳住,尾巴一甩,扫开一片灰尘。是影豹。它的毛色比夜还深,眼睛泛着金光,耳朵后方有一道星形纹路,正微微发亮。
它没看燕南泠,也没理谢玄青。它直冲七娘而去。
七娘终于变了脸色。她想后退,但谢玄青的匕首卡着她的喉咙,动不了。影豹扑上来,前爪按住她双肩,力道大得把她整个人压在地上。她闷哼一声,头向后仰。
影豹低下头,牙齿咬住她脸颊边缘的一小块皮。
然后猛地一撕。
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被扯了下来。七娘的脸变了。皮肤变得苍白,额头上浮现出一道红色印记,形状像燃烧的火焰。她的眼睛不再是褐色,而是透出一层诡异的红光。
影豹退后一步,站在燕南泠身前,尾巴高高扬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燕南泠看着地上的女人。
“你不是云七娘。”
女人笑了,声音沙哑:“你以为她是?那个软弱的女人,早就不在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换的?”
“从你进药庐第一天。”
燕南泠没动。她记得那个穿绛红锦袍的女人,记得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记得她说“你母亲也是守卷人”时的眼神。可现在想来,那些都是演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药囊。里面还有几根银针,一支镇魂哨。她没拿出来,只是把手慢慢放到了腰间的匕首上。
“你是灵教的人。”
“我是圣女。”女人抬起手,指尖划过额头的印记,“而你,是下一个。”
影豹耳朵一抖,转头看向燕南泠。
她没让它动手。她往前走了一步,蹲下来,和女人平视。
“你说我是下一个?”
“你母亲逃了。她以为躲起来就能摆脱命运。可血统不会断。你生来就是容器。”
“容器?”
“星渊要启,必须有人献祭。你是命定之人,也是钥匙。等仪式完成,你的灵魂会被抽走,躯体归我使用。”
燕南泠看着她。
然后笑了。
她从怀里掏出玉佩,举到女人眼前。
“你说我是钥匙?”
女人盯着玉佩,眼神忽然紧张。
“你把它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
燕南泠把玉佩收回,站起身。她抬起脚,踩在女人右手手指上,用力一碾。女人痛叫一声,手指扭曲变形。
“我母亲逃了。”燕南泠说,“我没逃。”
“你逃不掉的!你体内流着同样的血!你早晚也会变成我这样!”
燕南泠又踩了一下。这次是中指。
“你说她是容器,那她是怎么死的?”
“她不肯配合。我们只好强行剥离灵魂。过程痛苦了些,但她活了很久才断气。”
燕南泠低头看着她。
“你撒谎。”
“我没有!”
“我母亲右手有伤。真正的伤。你在地宫里放的那具尸体,手是完好的。你连这点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主使者?”
女人闭嘴了。
燕南泠松开脚,退后两步。她吹了一声哨。短促,清亮。
影豹立刻上前,两只前爪分别压住女人肩膀,后腿卡住她腰部。她挣扎了一下,动不了。
“你说我是下一个。”燕南泠说,“可你现在才是囚徒。”
“你以为你能赢?灵教已经布好局。齐太子掌控朝堂,楚后已死,魏帝迟早会屈服。补天阵会在月圆之夜开启,没有人能阻止。”
“我会。”
“你一个人?”
“我不需要很多人。”
她举起玉佩,对着石棺的方向。幽光照在玉上,反射出一圈微弱的光纹。地面的星纹开始轻微颤动,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女人突然瞪大眼。
“你不能碰它!那是——”
燕南泠把玉佩收进怀里。
“你说我会成为容器。”
“你会。”
“那我先毁了星渊。”
女人张嘴想喊,但影豹一爪拍下,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地宫还在震。石门只剩一条缝。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空气却越来越闷。
燕南泠走到石棺旁,伸手摸了摸棺盖。上面刻着一行小字,之前没注意。她用袖子擦了擦,看清了内容。
“持钥者入,无钥者亡。”
她回头看了眼被制服的女人。
“你说我是钥匙。”
“你是。”
“那你是什么?”
女人没说话。
燕南泠走回去,蹲下,把耳朵凑近她嘴边。
“告诉我。”
女人喘着气,嘴角渗出血丝。
“我是……替身。”
“替谁?”
“替本该死去的人。”
“谁该死?”
女人抬起眼,盯着她。
“你母亲。”
燕南泠愣住。
就在这时,残卷再次浮现三行字:
“真身未灭,血脉相连,镜像共生。”
她猛地抬头。
影豹耳朵竖起,转向石棺。
石棺的盖子,正在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