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踉跄着,终于来到了天宫深处那片传说中的三生石前。此地仙气缭绕,却又带着一丝亘古的清冷。巨大的三生石矗立在中央,石面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名字,每一对名字都紧密相连,昭示着一段段早已注定的姻缘。
她喘息着,顾不上擦拭嘴角不断涌出的血迹,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她伸出因失血过多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尖拂过冰冷的石面,急切地寻找着那个刻在她心上的名字——东华帝君。
一遍,又一遍……石面上的名字千千万万,她几乎要看花了眼,却始终找不到“东华帝君”四个字。仿佛那天地共主,从未在这掌管姻缘的神石上留下过任何痕迹。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凤九的心沉了下去。怎么会没有?史书上明明记载……她猛地想起司命给她看的那段关于帝君与姬蘅的记述,难道……不,不会的!她甩甩头,将那可怕的念头驱散。
找不到他的,便找自己的!她定了定神,开始搜寻“白凤九”三个字。这一次,很快便找到了。她的名字孤零零地刻在那里,旁边空无一字,没有任何与之相配的名字。
“呵……”凤九凄然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没有是吗?今日,我便为你刻上!”
她咬紧牙关,忍着狐尾处传来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剧痛,催动最后残存的仙力,凝聚于指尖。那指尖因灌注了力量而泛着白光,竟隐隐有了金石之利。她颤抖着,用尽全力,一笔一划地在自己名字的旁边,艰难地刻下“东华帝君”四个字。
石屑纷飞,伴随着她压抑的痛哼。终于,四个字歪歪扭扭地刻成了。凤九看着那并排而立的“白凤九”与“东华帝君”,眼中露出一丝希冀的光芒。
然而,就在她刻完最后一笔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新刻上去的“东华帝君”四个字,竟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变得模糊、淡化,然后……凭空消失了!紧接着,连带着她原本的名字“白凤九”,也开始变得黯淡,最终竟也化作点点微光,消散无踪!
石面上,只留下一片光滑的空白,仿佛她白凤九,也从未存在过一般。
“不……不可能!”凤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指尖颤抖地抚摸着那片空白,“怎么会这样?东华……东华……”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与不解。为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断尾剜心,逆天而行,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连刻上去的名字,都要被这无情的天命抹去吗?
巨大的打击和身体的极限伤痛终于压垮了她。凤九眼前一黑,所有的力气都瞬间抽干,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凤九!”
东华帝君终究还是追来了。他看到的,便是凤九软软倒下的身影,和三生石上那片刺目的空白。他心中一紧,瞬间移动到她身边,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
怀中的人儿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狐尾处更是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东华帝君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低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金色眼眸中,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心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帝君。”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东华帝君抬头,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将人冻伤。司命星君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此刻正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她怎么了?”东华帝君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司命打了个寒颤,偷眼瞥了一下凤九狐尾处隐约渗出的血迹,以及那明显短了一截的尾巴轮廓,心中已然明了大半,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仙……小仙不知……”
“不知?”东华帝君冷哼一声,抱着凤九的手臂紧了紧,“本君问你,你私自将天族史书拿去给别人看,该当何罪?”
司命脸色煞白,知道瞒不住了,重重叩首:“小仙……小仙知罪!”
“她割了狐尾,”东华帝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极致愤怒下的压抑,“你去雷声普化天尊处领罚,没有本君的命令,不必出来了。”
雷声普化天尊掌管天规刑罚,其处的责罚,岂是轻易能承受的?司命心中叫苦不迭,却不敢有丝毫辩驳,只能应道:“是,小仙……遵命。”
东华帝君不再看他,小心翼翼地将凤九打横抱起,递给司命:“带她回青丘,交给白止帝君。若她有半分差池,你便自请废去仙骨,永世轮回吧。”
司命连忙双手接过凤九,只觉得怀中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逾千斤。他再次叩首:“小仙……小仙知错,定不负帝君所托。”
东华帝君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凤九,眸色复杂难辨,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他需要冷静一下,也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司命抱着凤九,不敢耽搁,立刻施展仙法,朝着青丘飞去。
很快,青丘狐帝的宫殿遥遥在望。司命落下云头,抱着凤九冲进了狐狸洞,口中焦急地大喊:“迷谷!迷谷!”
正在打理院子的迷谷听到喊声,连忙跑了出来,看到司命抱着人事不省的凤九,顿时大惊失色:“司命星君?这……这是怎么了?我家小殿下怎么了?”
司命一脸凝重,将凤九小心地交给迷谷:“快,快找地方安置她。她……她隔断了自己的狐尾。”
“什么?!”迷谷如遭雷击,双手猛地一颤,差点没抱住凤九,“隔断了狐尾?!”他失声叫道,“那怎么行!我们九尾狐断尾,等同于寻常人剜心啊!轻则修为大损,重则……重则性命不保啊!”
司命闻言,也是脸色一白:“这……这么严重?”他只知道断尾会剧痛,会损伤仙元,却不知竟严重至此。
“废话!”迷谷急得满头大汗,抱着凤九就往里跑,“行了,别说了!我带她回桃林找折颜上神!你别跟着了,添乱!”
迷谷抱着凤九,脚下生风,一路冲向青丘的桃林。
“折颜上神!折颜上神!姑姑!姑姑!”迷谷焦急地大喊着,冲进了那片十里桃林。
然而,桃林中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花瓣的簌簌声,没有任何回应。
迷谷脚步一顿,这才猛然想起:“哎呀!我真笨!姑姑和姑父前几日就去昆仑虚了,说是墨渊上神出关,要去道贺,顺便小住几日!折颜上神也一同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迷谷急得团团转,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凤九,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刻调转方向,抱着凤九,朝着昆仑虚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