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的水晶宫,静谧而清凉。自折颜施以援手,又有神芝草这等天地至宝相助,白浅的伤势恢复得极快,不过三五日,已是行动无碍,仙力也渐渐稳固。只是夜华,因被饕餮浊气所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一直昏睡不醒,让她心中始终存着一丝牵挂。
这日,白浅在自己殿中调息完毕,便径直往墨渊上神所在的寝殿走去。西海大皇子叠雍,为救墨渊,不惜以身相殉,服下了另一半神芝草,至今也仍昏迷未醒。白浅心中记挂,每日总要去看上一看。
寝殿内,仙雾缭绕,叠雍躺在玉榻之上,面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白浅看着他毫无起色的模样,秀眉微蹙,心中焦急。她退出寝殿,寻到了正在药圃中侍弄仙草的折颜。
“折颜,”白浅唤道,“你看大皇子他……服下神芝草已有数日,怎的还不见醒来?”
折颜直起身,叹了口气,摇着他那把从不离手的破扇子:“神芝草虽能吊住他的性命,修补他受损的仙身,但他为救墨渊,几乎耗尽了自身本源,神魂也受了重创。神芝草只能固本培元,要想真正醒来,还需有大修为者,渡给他一部分修为,方能助他凝聚神魂,苏醒过来。”
“渡修为?”白浅闻言,心中一动,正思忖着自己如今伤势初愈,修为尚浅,若强行渡给叠雍,只怕是杯水车薪,还可能伤及自身。
她未曾察觉,身后不远处的回廊转角,一袭玄衣的夜华正静静伫立。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本是寻白浅而来,却恰好听到了折颜这番话。夜华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他听着折颜的话,墨色的眸子深沉,闪过一丝决然。
白浅与折颜又说了几句,便忧心忡忡地回了自己的寝殿。许是连日来心神不宁,又兼之伤势初愈,她回房后不久,便抵不住倦意,和衣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水晶宫内万籁俱寂。
夜华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折颜的炼丹房。他屏退了左右,独自盘膝坐下,不顾自身重伤未愈,强行运起周身仙力。玄色的衣袍下,他的脸色因灵力的剧烈运转而愈发苍白,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眼神却异常坚定。
只见他指尖凝出一道璀璨的金色光华,那光华越来越盛,隐隐带着龙吟之声,正是他数万年修为的精华所在。夜华咬紧牙关,忍受着修为离体时如同剜心剔骨般的痛楚,将那团精纯的修为缓缓压缩、凝练……
许久之后,炼丹房内光芒散去,夜华手中多了一枚通体莹白、散发着浓郁灵气的丹药。他气息已然十分微弱,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强自撑着才站稳。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收好,推门而出,再次找到了折颜。
折颜看着夜华这副几乎油尽灯枯的模样,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那枚蕴含着磅礴修为的丹药,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一把抢过丹药,又气又急地低吼:“你不要命了!夜华!”
他指着夜华,手都有些抖了:“你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心里没数吗?饕餮浊气尚未完全清除,根基受损,如今竟还将自己大半修为凝练成丹药!你这是……你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夜华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折颜上神,此事……还请你不要告诉浅浅。”
“不告诉她?”折颜又气又心疼,“你瞒着她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做,那小狐狸知道了会怎样?她若知晓你为了救墨渊的徒弟,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怕是要心疼死!”他顿了顿,没好气地补充道,“再说了,墨渊那老东西醒来,她自然是美滋滋的,可你呢?你就打算这么悄无声息地把自己耗死?”
夜华垂下眼帘,声音轻却坚定:“只要她高兴,便好。”
折颜看着他这副情根深种、甘愿付出一切的模样,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猛地别过头,破扇子一挥:“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塞到夜华手中:“这里面是‘凝神丹’,对你恢复伤势有益,快些服下。”
夜华接过玉瓶,深深看了折颜一眼,点了点头,转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步挪回了白浅的寝殿。
殿内,白浅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安稳的笑意,许是做了什么好梦。夜华走到榻边,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满足。他轻轻褪去外袍,在她身侧躺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白浅似有所觉,在睡梦中往他温暖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夜华感受着怀中人的柔软与温热,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伴随着阵阵袭来的倦意,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是唇边,带着一丝安心的浅笑。
窗外,月华如水,静静洒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