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伽叶将军面无表情地领着陆兵,将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锦书押往天牢方向。锦书的哭喊渐渐远了,却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在每个听闻者的心上,尤其是那些曾与锦书交好,或同样在乐胥娘娘宫中当差的仙娥力士,无不噤若寒蝉,暗自庆幸今日之事未曾落在自己头上,同时也对夜华太子的雷霆手段更添了几分畏惧。
夜华并未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径直去了书房。他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孤月。月光清冷,洒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却映不出丝毫温度,只有眼底翻涌的墨色,深沉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太子殿下,”伽叶将军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锦书已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嗯。”夜华的声音淡淡传来,听不出喜怒,“天规如何,便如何处置。”
伽叶将军心中一凛。天规?锦书所犯之事,虽是以下犯上,挑拨是非,但罪不至死。可太子殿下这句“天规如何,便如何处置”,听似公正,实则暗藏杀机。他太了解这位太子的行事风格了,一旦他决定要处置一个人,绝不会仅仅是“按规矩来”那么简单。锦书背后是乐胥娘娘,太子此举,意在敲山震虎,那么锦书的下场,恐怕……
“将军还有疑虑?”夜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压。
“不敢。”伽叶将军立刻躬身,“属下这就去办。”
伽叶将军退下后,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夜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书案上一卷摊开的古籍上,眼神却有些涣散。他并非天性凉薄,只是身在储君之位,许多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冷酷的决定。乐胥娘娘近来的举动,尤其是在白浅上神之事上的诸多干涉与不满,已让他感到不耐。锦书,不过是他递出的第一记警告。
他要让母妃明白,他夜华的事,尤其是他与素素的事,不容任何人置喙,即便是他的生身母亲。这九重天的储君之位,未来的天君之尊,是他一步步挣来的,他有足够的力量掌控自己的命运,也有足够的手段维护他想维护的人。
几日后,天牢那边传来消息。锦书因“冲撞天威,挑拨离间,罪证确凿”,被废去仙籍,打入轮回,且命定三世皆为孤苦伶仃、体弱多病之人,永世不得再入仙途。
这个结果,比按寻常天规处置要重得多,却又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消息传到乐胥娘娘耳中时,她正在用早膳,听闻后,手中的玉筷“啪嗒”一声掉落在玉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脸色煞白,胸口一阵起伏,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让报信的仙娥退下。
殿内,烛火依旧摇曳,映着乐胥娘娘那张更加憔悴的脸。她知道,这是夜华的报复,也是他的决心。锦书的下场,就是她若再不知收敛的前车之鉴。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惊惶已被一层更深的复杂情绪所取代。这九重天上的风,确实越来越紧了,而她的儿子,也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孩童,他已是翱翔九天的雄鹰,有着自己的利爪与锋芒,甚至……不惜对自己的母亲亮出。
夜华得知锦书的最终处置结果时,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对他而言,此事已了。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浅浅”二字,墨色的字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与他之前的冷酷判若两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与她并肩站在这九重天之上,不受任何干扰。为此,他不介意背负任何骂名,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区区一个锦书,一点风波,不过是他漫长仙途中,为守护挚爱而清除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绊脚石罢了。
而这一切,远未结束。乐胥娘娘心中的不甘与晦暗,夜华眼中的坚定与执着,都预示着这九重天的平静之下,仍有暗流在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