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昆仑虚的夜晚格外宁静,月色如水,洒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司音正在自己的静室打坐,试图平复因玄女之事而起的些许烦躁,突然心头一动,一股熟悉而微弱的气息正小心翼翼地靠近昆仑虚的结界。
她眉头微蹙,这气息……是离镜?他怎么会来?而且,这气息中夹杂着一丝不稳的妖气和淡淡的血腥味。
司音心中一紧,顾不得多想,悄然起身,避开巡逻的弟子,凭着那丝联系,一路来到昆仑虚后山一处极为隐蔽的断崖下。
果然,月光下,一袭紫衣的离镜正倚靠在一块巨石旁,脸色苍白,嘴角隐约带着血迹,左肩的衣袍已被鲜血染红,显然伤势不轻。看到司音出现,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一松,眼中闪过一丝脆弱和依赖。
“阿音……”离镜的声音有些虚弱。
司音快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精纯的仙力渡入他体内,探查他的伤势。“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翼族二皇子,身份尊贵,法力高强,寻常人怎会伤他如此之重?
离镜靠在司音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熟悉的清冷气息和温暖的仙力,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与我那好哥哥,起了些争执。”
司音心中了然,定是大紫明宫的内斗。她叹了口气,也不多问,扶着他道:“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离镜如今是鬼族二皇子,身份敏感,若被昆仑虚的人发现,尤其是被师父知道她与一个妖族皇子私交甚密,甚至让他在昆仑虚养伤,后果不堪设想。
司音不敢带他回自己平日居住的院落,那里靠近弟子居所,人多眼杂,而且还有一个心思难测的玄女。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将离镜安置在自己之前偶然发现的一处更为隐秘的山洞。那山洞极为偏僻,洞口被藤蔓遮掩,鲜少有人会去。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离镜,一路隐匿气息,避开耳目,艰难地抵达了那处山洞。洞内干燥,司音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借着火光,离镜的伤势看得更清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从他左肩延伸至胸口,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显然对方的爪子上淬了毒。
“你先运功调息,我去取伤药。”司音安顿好离镜,沉声道。
离镜拉住她的手,眼中带着一丝不舍和担忧:“阿音,我此来,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他知道昆仑虚的规矩,也知道墨渊上神对妖族的态度。
司音看着他苍白而俊美的脸,心中一软,拍了拍他的手背:“别多想,你是我朋友,我不会不管你。安心待着,我去去就回。”
她迅速离开山洞,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自己的院落。刚一进门,却见玄女正站在院中,似乎在等她。
“司音神君,这么晚了,您去哪了?”玄女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在司音身上打量着,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些什么。
司音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睡不着,出去走走。玄女姑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玄女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我也有些认床,故而出来透透气。见神君不在,便在此等候了片刻。”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方才似乎看到神君往后山去了?那里夜晚可不太安全。”
司音淡淡道:“无妨,昆仑虚的地界,还伤不到我。夜深露重,玄女姑娘早些歇息吧,免得明日精神不济。”说罢,她不再理会玄女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入内室,取了上好的金疮药和疗伤仙丹,又迅速离开。
玄女站在原地,看着司音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疑云更甚。司音方才的神色,分明是有些紧张和急切。后山……那里有什么?她心中那股不安分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司音回到山洞,将伤药和仙丹递给离镜:“先把毒逼出来,再敷药。”
离镜点点头,接过丹药服下,开始运功疗伤。司音则在一旁为他护法。山洞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和离镜运功时微弱的能量波动。
看着离镜苍白的侧脸,司音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离镜是鬼族,他们之间隔着仙与妖的界限,更有师父的教诲在前。可离镜对她的那份情谊,以及此刻他脆弱的模样,让她无法置之不理。
“阿音,”离镜疗伤告一段落,气息平稳了许多,他睁开眼,看向司音,“这次……多谢你。”在大紫明宫的权力倾轧中,他险些丧命,下意识地,便想到了来昆仑虚找她。这里,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
司音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站起身:“你安心在此养伤,切莫外出,也不要动用妖力,以免被我师父或其他人察觉。我会每日偷偷给你送些食物和伤药。”
离镜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阿音,你对我真好。”
司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你我相识一场,互帮互助也是应当。你好生休养吧,我先回去了。”
她悄然离开山洞,心中却沉甸甸的。离镜的到来,无疑给本就暗藏波澜的昆仑虚,又添了一个巨大的变数。她只希望离镜的伤势能快点好起来,早日离开,也希望玄女不要真的惹出什么事端才好。
而此刻,在司音静室院外徘徊许久的玄女,虽然没有跟到后山,却更加确定了司音一定在后山藏了什么。她的眼神,变得越发幽深起来。昆仑虚,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