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白浅)听到离镜另娶的消息时, 正在昆仑虚的桃花树下整理药草。初闻时,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中的玉杵“哐当”一声掉落在石臼中,药草洒了一地。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耳边是师兄们低声议论的嗡嗡声,什么“翼族二皇子大婚”, 什么“新娘是青丘狐帝的侄女,名叫玄女”,什么“据说两人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这些话语像一把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司音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苦的笑意。她想起离镜 看她时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想起他在昆仑墟后山对她许下的诺言,想起他为她挡下的那致命一击.…那些画面曾是她心中最温暖的光,此刻却变得无比讽刺。
她以为他们之间是两情相悦,是跨越了种族与身份的真挚情感。她甚至已经下定决心,待时机成熟,便向师父坦白女儿身,求他成全。可如今,他却娶了别人。 娶的,还是那个曾寄居在青丘、处处模仿她、眼神中总带着几分阴鸷的玄女!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背叛感席卷了她。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其中是否有隐情, 毕竟离镜为她受伤,情深意重,绝非作假。可是,“另娶”二字,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封死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司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猛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她想起了离镜临走前,虚弱却坚定地对她说:“等我,司音,等我回来接你。”原来,这所谓的“回来接你”,就是告诉她,
他要娶别人了吗?
是了,他是翼族皇子,她是天族上神的弟子,他们之间隔着的,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她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他呢?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更容易走的路,选择了一个能给他带来更多“助力”的新娘,而非她这个前途未卜、甚至可能连累他的“司音”。
司音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逼回去。她是墨渊上神的弟子,是未来要继承青丘的女君,她不能如此失态。 她挺直了脊背,脸上重新挂上了平日里那副略带疏离的清冷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她。
“原来如此。”她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翼族皇子大婚,倒是件喜事。只是与我昆仑虚无关,也与我司音无关。”
她转身,不再理会身后师兄们探究的目光,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洞府。背影决绝, 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萧索。
回到洞中,她猛地关上门,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然后,她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冰冷的洞壁缓缓滑落,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那泪水里,有被背叛的愤怒,有失去挚爱的心痛,更有对这段感情最终走向的绝望。
她不明白,为何曾经那样炙热的爱恋, 会转眼间化为冰冷的背叛。她更不会想到,这场看似简单的“背叛”背后,隐藏着离镜为保护她而做出的巨大牺牲与无奈。 在她看来,离镜的选择,就是对他们过往一切的彻底否定。
从此,昆仑虚的桃花依旧年年盛开,只是那个曾在桃花树下巧笑倩兮、满心欢喜等待心上人的少年弟子,眼中再也没有了
往日的光彩。她将那份被“背叛”的伤痛深深埋藏心底,用一层厚厚的冰壳将自己包裹起来,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一心向道,仿佛要将所有的情丝都斩断在昆仑虚的清规戒律之中。
离镜这个名字,成了她心中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疤,一碰就痛,一想就殇。她以为,这便是他们故事的结局--他是风光无限的翼族皇子,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而她,是昆仑虚的司音上仙,从此青灯古佛(虽非真佛,却是道心),了此残生。却不知,命运的丝线,早已将他们与玄女紧紧缠绕,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司音虽在人前表现得对离镜的背叛嗤之以鼻,决心斩断情丝,但夜深人静,独对孤灯时,那颗被伤透的心,却总在不经意间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疑虑。
那疑虑,如同昆仑墟冬日里未曾消融的残雪,藏在心底最深、最柔软的角落。
她反复回想离镜临别时的眼神,那般虚弱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说:“等我,司音。”那语气,不似作伪。还有他为她挡下的那一击,那般奋不顾身,若无情意,怎会至此?
而玄女……司音一想到那个女人,心中便五味杂陈。她了解玄女的性子,容貌虽肖似自己,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阴鸷与不甘人后。这样一个女子,真的是离镜 心甘情愿的选择吗?还是….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不会的,他就是背叛了。”司音无数次这样告诫自己,用力掐着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那该死的疑虑。她是墨渊上神的弟子,是未来青丘的女君,岂能为一个“背叛”自己的人如此牵肠挂肚,甚至还心生疑虑,想要去探寻什么“真相”?这太可笑, 也太卑微了。
可是,那丝疑虑,却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底蔓延、滋长。尤其是在听到师兄们议论翼族婚礼如何盛大,离镜与玄女如何“恩爱”时,那疑虑便会化作一根细针,轻轻刺痛她一下,提醒她事情或许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她甚至会想:离镜性情虽有些不羁,却并非薄情寡义之辈。他若真要另娶,为何连一句亲口的解释都没有?是不屑,还是….不能?
这个“不能,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终于,在一个月色晦暗的夜晚,当昆仑虚上下都已安睡,司音辗转反侧,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她披了件深色斗篷, 悄然离开了自己的洞府。
悄然离开了自己的洞府。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此事一旦败露,无论是对她,对离镜,还是对昆仑虚,都将掀起轩然大波。她此行,并非要去质问, 也并非奢望能挽回什么,她只是….想亲眼看一看。看一看那个让他背弃承诺的婚礼现场,看一看他如今的模样,或许,就能彻底死心,将那最后一丝疑虑也掐灭。
她避开巡逻的弟子,运用青丘狐族天生的隐匿之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昆仑虚, 向着那片她曾无比向往,如今却又无比抗拒的翼族领地飞去。
夜风寒凉,吹起她的斗篷边角,也吹乱了她的心绪。她一路疾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镜,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彻底死心的理由。否则,我这一趟,便是自取其辱。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趟翼族之行,将会揭开怎样残酷的真相,又将把她卷入何等汹涌的旋涡之中。她更不知道,她心中那丝不肯熄灭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命运在她耳边,发出的一声微弱的警示。
她的身影,如同暗夜中一只孤独的蝶, 义无反顾地飞向了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魔域。她要去寻找一个答案,一个或许会让她更加痛苦,却能让她彻底清醒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