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上的风带着净化后的微腥和未散的肃杀。三名昏迷的年轻醒灵者被巴特尔用特制的绳索捆缚妥当,岩隼在他们身上几处关键穴位点了数下,暂时封禁了他们躁动不安的能量,防止其醒来后再次被残留的暗影控制或自毁。
林逸盘膝坐在一片相对干净的草地上,闭目调息。方才与敖包核心的黑暗意志正面冲撞,虽凭借升华后的 “不动纹” 硬扛下来,但识海依旧阵阵抽痛,精神力消耗巨大。他同时运转着 “草木之心” ,汲取着脚下草原传来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如同干涸的土地吸收着迟来的甘霖,缓慢修复着精神的损耗。
随着他与这片土地的联系加深, “草木之心” 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和广阔。他不再仅仅感知到单一草木的情绪,而是能隐约捕捉到那弥漫在空气中、沉淀在大地下,属于整个敕勒川草原的、庞大而古老的集体意识——那是无数代生灵、草木、乃至山川风物留下的印记,是这片土地的“魂”。此刻,这古老的草原之魂正传递着痛苦、愤怒,以及一丝……对援手的期盼。
约莫一炷香后,那名疤脸青年率先呻吟一声,悠悠转醒。他眼中最初的迷茫迅速被警惕和虚弱取代,待看清周围环境,尤其是看到那依旧被部分污秽覆盖的敖包和两位老萨满的遗体时,他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悲痛与悔恨。
“巴音阿爸!乌恩其阿爸!”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绳索所缚,只能发出痛苦的低吼。
“冷静点,年轻人。”巴特尔用草原方言沉声说道,“看看你们自己!再看看这片被玷污的圣地!你们被黑暗利用了!”
疤脸青年,名叫其格,闻言身体一僵,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息,又回想起之前意识模糊时那股疯狂的杀意,脸色变得惨白。另外两名青年也陆续醒来,反应与其格类似,悔恨交加。
“我们……我们被诅咒了……”其格声音沙哑,带着绝望,“那天晚上,我们听到敖包方向有异响,赶来查看,只看到几个黑影和……和倒下的阿爸们。我们想冲上去,却被一股黑烟笼罩,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逸缓缓睁开眼,走到其格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不是诅咒,是来自域外邪魔的侵蚀。他们玷污敖包,杀害萨满,是为了削弱草原的守护力量,最终目标,是‘苍穹之眼’。”
其格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苍穹之眼’?那是只有历代大萨满才能知晓的圣秘!”
“是草原本身告诉我的。”林逸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丝精纯的、充满生机的翠绿光芒,那是 “草木之心” 力量的外显。他将其轻轻点在其格身旁一株刚刚从焦土边缘挣扎出来的嫩草上,那株嫩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挺拔青翠。“我能与这片土地沟通,能感受到它的痛苦与呼唤。”
其格和另外两名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翠绿光芒中蕴含的、与长生天和自然之灵同源的纯净气息。这对于信奉万物有灵的萨满传承者而言,是远比任何言语都有力的证明。
其格眼中的警惕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希望的急切:“尊贵的客人……不,尊贵的‘自然行者’!请救救草原!‘苍穹之眼’绝不能落入黑暗之手!”
他急促地说道:“大萨满‘腾格里’阿爸在一个月前就预感到了危机,他带着几位核心弟子进入了圣地深处,试图加固封印。但我们与他们失去了联系!我们这些留在外围的弟子,就是为了警戒和阻止外人靠近,没想到……”
“圣地具体在什么方位?”岩隼立刻追问。
其格挣扎着抬起被缚的手,指向草原北方那连绵起伏、仿佛与天际接壤的群山轮廓:“在‘圣山’博格达的怀抱深处,有一处被称为‘天湖’的秘境,‘苍穹之眼’就在湖心。但通往天湖的路被古老的迷阵和自然之灵守护,没有正确的指引,外人根本无法找到,强行闯入只会迷失在永恒的草原幻境中。”
他看向林逸,眼神恳切:“我知道路!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先解除我们身上这该死的黑暗束缚,不然我们靠近圣地只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林逸与岩隼、巴特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其格的请求合情合理,但要净化这种深入灵魂的侵蚀,并非易事。
“我试试。”林逸沉声道。他再次将手按在其格额头, “草木之心” 的力量混合着一丝 “不动纹” 的稳固意境,小心翼翼地探入其格体内。
在其格的意识深处,他“看”到了一团盘踞的、不断扭曲的黑色能量,如同附骨之疽,污染着他的灵性。这比净化敖包更加精细和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其格的灵魂根本。
林逸屏息凝神,将 “草木之心” 的力量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细的生机之丝,如同最灵巧的织工,缓缓缠绕上那团黑色能量,不是强行拉扯,而是以温和的生机不断浸润、中和、瓦解其结构。同时,以 “不动纹” 的意境稳固其格动荡的心神,为他提供支撑。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林逸的额头再次渗出汗水,其格也因灵魂层面的净化而发出痛苦的闷哼。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其格体内最后一丝黑色能量在翠绿生机的包裹下彻底湮灭时,他猛地吐出一口带着腥臭的黑血,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下去,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与感激。
“多……多谢!”其格虚弱地道谢。
林逸如法炮制,耗费了巨大的心力,终于将另外两名青年体内的侵蚀也一一净化。
三人恢复自由后,立刻朝着林逸和两位老萨满的遗体方向,行了草原最庄重的大礼。
“其格(哈森、巴雅尔),愿成为您的向导,带您前往圣山,以赎罪孽,以卫草原!”其格代表三人,郑重起誓。
有了熟悉路径和禁忌的本地向导,无疑为接下来的行动增添了重要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