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改良旗袍,外罩一件米色风衣,与千澜镇粗犷混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她走进房间,目光先是快速扫过陈设,最后落在林逸身上,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先生,看起来你经历了一场恶战。”她的声音平和,带着学者特有的冷静,但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希望我的到访没有打扰你休养。”
“苏教授,请坐。”林逸起身相迎,示意岩隼不必紧张。他对苏半夏的印象还停留在“漱石斋”那次短暂而舒适的交流,这位教授身上有种令人心安的书卷气,但此刻,他能感觉到对方平静外表下隐藏的急迫。“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苏半夏优雅落座,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我长话短说。近期我在整理一批从西北荒漠一座失落古城遗址中发掘出的古代札记残卷,其中提到了一个名为‘蚀星’的古老概念,以及与之对抗的‘镇守’体系。”
她从随身携带的皮质公文包中取出一个真空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片颜色暗沉、边缘破损严重的皮革残片,上面的文字扭曲如蛇,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
“这些文字属于一个早已消亡的草原文明,我耗费了很大精力才破译出一部分。”苏半夏指着其中一片残片上的几个符号,“这里反复出现的意象,是‘吞噬星辰的阴影’,以及‘地脉的哀嚎’。而另一部分,”她又指向另一片,“则提到了‘水府的悲歌’与‘定海的基石’。”
林逸和岩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水府、定海……这指向性太过明确!
“这些札记的年代,据我推测,远在龙宫建立的年代之前。”苏半夏语气凝重,“也就是说,‘蚀星’的威胁,或者说类似的存在,自古有之。而各地的‘镇守’遗迹,如龙宫,很可能是在不同时期、不同文明为了对抗这种威胁而陆续建立的。”
她看向林逸,目光锐利:“林先生,你在龙宫的经历,以及‘观天台’近期异常的行动频率,让我将这些碎片信息串联了起来。‘蚀星’并非孤立事件,它是一个跨越漫长历史、持续不断的侵蚀过程。龙宫,只是其中一环。”
林逸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苏教授,您的意思是,像龙宫这样的‘镇守’节点,还有其他?”
“不止。”苏半夏肯定道,“根据札记中隐晦的记载和我的交叉考证,在北方广袤的草原深处,敕勒川之地,可能存在另一处重要的‘镇守’遗迹,其力量属性与龙宫的水脉之力截然不同,更偏向于……天空与大地之魂,与古老的萨满传承有关。”
她将密封袋推向林逸:“札记中提到,当‘水府悲歌’响起时,‘苍穹之眼’亦将蒙尘。我怀疑,‘暗影行者’在龙宫受挫后,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那里。而且,时间可能不多了。”
岩隼沉声问道:“苏教授,这些情报,您是否已经……”
“我已经通过我的渠道,向‘观天台’高层提交了初步报告。”苏半夏接口道,“但有些细节,我认为直接与林先生沟通更为妥当。毕竟,”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逸一眼,“你是亲历者,也是……关键的变量。”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苏半夏带来的信息太过震撼,不仅印证了“蚀星之径”的庞大阴谋,更将其时间跨度拉伸到了以千年计的历史长河中。
“苏教授,感谢您的重要情报。”林逸郑重地接过那袋珍贵的残片,“我们会立刻向总部汇报,并评估前往敕勒川的必要性。”
苏半夏微微颔首:“我能做的有限。学术上的支持,我可以继续提供。至于行动……”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那是你们‘观天台’的领域了。请务必小心,札记中提及敕勒川时,用了‘魂归之处,险恶滋生’的描述,那片土地,并不简单。”
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静:“林先生,保住有用之身。历史的尘埃之下,掩埋的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或许,你手上的纹路,并不仅仅是力量。”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留下淡淡的墨香。
岩隼立刻关上门,神色严肃地看着林逸:“你怎么看?”
林逸摩挲着手中密封袋粗糙的边缘,感受着左腕“不动纹”传来的沉稳脉动。“她知道的,比她说的更多。而且,她似乎……对我的纹身有所了解。”
“总部那边肯定会高度重视这份情报。”岩隼分析道,“敕勒川……那里情况复杂,并非观天台传统势力范围,多有本地醒灵者传承,尤其是古老的萨满一系,对外来者戒心很重。”
“再难也得去。”林逸目光坚定,“如果苏教授的推测成真,我们不能坐视‘蚀星’再摧毁一处‘镇守’节点。龙宫的经历告诉我,一旦节点被破,引发的连锁反应是灾难性的。”
他拿起“灵犀枢”,准备再次联系沈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