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的手指刚碰到导爆管，炉体猛地一震。他掌心的寒气瞬间炸开，把接触点冻住三息时间。青霄剑嗡鸣出鞘，自动斩向引信前端，火芯应声而断。
凤昭立刻收刀后退。她双掌贴上炉壁，凤焰从掌心涌出，不是攻击，而是平衡内外温度。炉身还在抖，裂缝却不再扩大。
“不对。”她说，“这不是失控，是有人改了阵纹。”
话音未落，药尘冲进大殿。他头发散乱，道袍烧焦一块，左肩渗血。看到丹炉底部那道新刻符痕，他脸色变了。
“蚀脉咒！”他咬牙，“九幽教的人动过炉心！他们想炸炉污染灵脉，让药王谷变成毒地！”
萧云谏盯着炉缝。刚才那一声闷响还在耳边。他知道那不是爆炸前兆，是别的东西醒了。
“我要进去。”他说。
凤昭皱眉：“里面温度能熔金化铁。”
“我不是去送死。”萧云谏摇头，“是去查丹灵。”
药尘抬头：“你说炉里有残识？”
“千年炼丹，灵气凝聚，可能生出意识。”萧云谏说，“如果被夜枭控制，才是真正麻烦。”
药尘沉默两息，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青铜齿轮。他弯腰插进炉侧隐槽，低声念咒。咔哒一声，炉体震动减弱，红光渐暗。
“只能停转三十息。”他说，“够不够？”
“够了。”萧云谏握紧剑柄。
三人站到炉门前。药尘洒出七色药粉，空中形成彩虹屏障。高温被隔开一段距离。
凤昭站最前面。她披风燃起金焰，硬扛热浪。“开门。”她说。
药尘咬破指尖，在空中画逆转阵图。符文亮起，抵消蚀脉咒影响。炉门发出沉重声响，缓缓开启一条缝。
萧云谏一步踏出。寒气凝成冰桥，直通炉心入口。他刚靠近，一股黑气喷出，却被早等的日曜刀劈散。
灰袍人突然吐血，嘶吼：“你们……阻止不了……”话没说完，整个人化作飞灰，只剩一块残牌落地。
药尘捡起残牌，冷笑：“好啊，敢动我药王谷的炉。可惜——你们忘了，这炉认主。”
他猛地将残牌按进炉心凹槽，喝道：“以大长老之名，启守炉真印！”
轰！
整座丹炉长鸣如龙吟。符文逐一亮起，反向运转，把残留魔气全吸进去净化。
外面毒雾还在飘。药王谷弟子以为丹炉已毁，开始往山下跑。
凤昭跃上高台，双刀交叉胸前，凤焰冲天而起。光芒照亮山谷。
“听令！”她喊，“丹炉无恙！全员归岗！封锁西侧山道，追查奸细同党！”
声音传出去很远。慌乱的人群停下脚步，陆续返回岗位。
药尘坐在地上喘气。他看着恢复平稳的丹炉，苦笑：“多亏你们来得快。不然‘镇魂露’变‘惑心散’，半个九州都得疯。”
萧云谏站在炉边。他弯腰捡起一片星陨石碎片，放进袖中。
他知道这是线索。
夜枭的目标从来不是杀谁。是要乱人心。
殿内安静下来。只有炉体冷却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药尘忽然问：“你刚才说丹灵醒了？”
萧云谏点头：“它在炉心里。”
“你能感觉到？”药尘盯着他。
“嗯。”萧云谏闭眼片刻，“它怕什么。”
“怕什么？”
“怕被人带走。”
药尘猛地站起：“你是说——有人想抓丹灵？”
萧云谏不答。他看向炉心入口。那里还残留一丝黑气痕迹。
凤昭走过来：“下一步怎么走？”
“查。”萧云谏睁眼，“从残牌开始。”
药尘点头：“我来验材质。九幽教的信物都有标记。”
“先清现场。”凤昭说，“不能让其他人再靠近丹炉。”
三人分头行动。药尘蹲在残牌旁检查，凤昭巡视四周排查隐患，萧云谏回到炉门前。
他伸手触碰炉壁。温度已降，但某处仍有异常波动。
他凝神感知。
那股意识还在。微弱，警惕，像是被困住的东西。
“别怕。”他低声说，“我不抓你。”
炉内传来极轻的回应。不是声音，是某种震动，只有他能察觉。
药尘忽然抬头：“这残牌……不是普通教众用的。”
“是什么？”凤昭问。
“副使级别。”药尘脸色沉了，“能在丹炉设陷阱的，不止一人。”
“还有同伙。”萧云谏收回手，“而且知道怎么改阵纹。”
“内部有人配合。”凤昭握紧刀柄，“药王谷有奸细。”
药尘摇头：“不可能。阵纹改动需要接触核心，外人进不来。”
“那就不是外人。”萧云谏说，“是你们信得过的人。”
药尘脸色变了。
“现在不说是谁。”萧云谏扫视四周，“等证据确凿再动手，免得打草惊蛇。”
凤昭点头：“我让人暗中盯住进出人员。”
药尘咬牙：“我重设保心机关，加三重锁。”
三人重新聚拢。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问题才刚开始。
萧云谏看着手中的星陨石碎片。边缘有划痕，像是被工具切割过。
“这东西不是随便带进来的。”他说，“它原本在更深处。”
“你是说……”凤昭皱眉，“有人从地下通道运进来？”
“有可能。”药尘思索，“西区有废弃矿道，直通地脉节点。”
“去查。”萧云谏收起碎片，“但现在不能动。”
“为什么？”
“因为丹灵还没安。”
三人同时看向炉心。那里微微发亮，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药尘低声道：“它在适应净化过程。要是强行离开，可能崩溃。”
“那就等。”凤昭说，“等到它稳定。”
萧云谏站在原地没动。他感觉到丹灵在传递信息。零碎，模糊，但有一个词反复出现。
——容器。
他眼神一冷。
夜枭要的不是炸炉。是要这个炉里的东西。
他转身对药尘说：“加强防护。任何人靠近，必须两人以上同行。”
“包括我？”药尘问。
“包括你。”萧云谏说，“也包括凤昭。”
凤昭没反驳。她知道事情严重了。
药尘苦笑：“我活了六十岁，第一次觉得自家炉子像个牢笼。”
“现在它是。”萧云谏说，“也是诱饵。”
三人沉默。
远处传来脚步声。几名弟子抬着担架走来，上面躺着一个昏迷的人。
“发现的。”领头弟子说，“在侧道口，穿着药王谷制服。”
药尘上前查看。那人胸口别着执事徽章，脸很陌生。
“不是我们的人。”他说，“衣服是偷的。”
萧云谏蹲下。他翻开那人衣领，在脖颈处看到一道细线疤痕。
和残牌上的纹路一样。
“九幽教的标记。”他说，“他是传信的。”
“信呢？”凤昭问。
“吞了。”萧云谏摸向对方嘴边，“嘴里有苦味。”
药尘掏出一个小瓶，倒出粉末弹入那人鼻中。那人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吐出来，里面裹着一张烧焦的纸片。
药尘用镊子夹起。纸片残缺，只看得清几个字：
——容器……已就位……
萧云谏盯着那行字。
听潮录没有预警这次。说明危险还没触发。
但他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开始。
凤昭收起刀：“现在怎么办？”
“先把人关起来。”萧云谏站起身，“等他醒。”
“然后呢？”
“问他三个问题。”
“哪三个？”
萧云谏看向丹炉深处。那里光芒忽明忽暗。
他说：“谁给了你命令？你要带走的是什么？还有——夜枭，到底想把自己塞进哪个身体里？”
药尘突然开口：“等等。”
他指着炉心方向。那里原本平稳的光晕，开始剧烈闪烁。
“它在害怕。”他说，“丹灵……感应到了什么。”
萧云谏一步跨到炉前。他把手贴上炉壁。
震动传来。这一次不再是警告。
是求救。
凤昭拔刀出鞘半寸：“准备战斗。”
药尘迅速从怀中掏出三枚齿轮，分别嵌入炉侧三个隐槽。
“我能撑住十分钟。”他说，“但必须有人做出决定。”
萧云谏看着炉心入口。黑气又出现了，缠绕在门框边缘。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说：“打开内炉。”
“你疯了？”药尘喊，“现在开，万一引发连锁反应——”
“那就让它炸。”萧云谏盯着那团黑气，“我也要把里面的东西揪出来。”
凤昭站到他身边：“算我一个。”
药尘咬牙：“两个疯子。”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咒。炉门再次发出沉重声响，缓缓开启。
热浪扑面而来。黑气涌动，像要扑向三人。
萧云谏一步踏入。
他的剑尖指向黑暗深处。
那里有一双眼睛，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