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靠在墙边,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凤昭撕下一块布条,用力绑紧。她抬头看他,“还能站稳吗?”
他点头,“先看古卷。”
含秋已经捧起玉匣中的卷轴,手指微微发抖。纸页焦黄,边缘像是被火烧过,上面的文字断断续续,符文扭曲。她低声念:“星陨真人……百年前自陨封魔渊,魂化大阵,镇压裂隙。如今气机动荡,封印松动,天地将乱。”
凤昭皱眉,“这名字从没听过。如果真有这种人物,为何正道典籍毫无记载?”
“因为他是被抹去的存在。”含秋翻过一页,指尖停在一幅图上。那是一个三足鼎立的阵法,分别标注着“剑心”“凤焰”“天音”。
“这是‘三才阵’。”她说,“只有三人同时出手,才能重启封印。缺一不可。”
萧云谏盯着那幅图,脑中忽然响起低语——
“盟中有叛。”
他眼神一冷,目光扫过两人。凤昭正低头研究图案,神色专注。含秋则轻轻拨动箜篌弦,试图用音律激活隐藏文字。
琴声响起,微弱而清脆。卷轴上的符文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不行。”含秋摇头,“需要更强的共鸣。”
凤昭看向萧云谏,“你的剑心能连通古卷,试试再输入一点灵力。”
他没有动。
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盟中有叛**。不是警告,是提示。就像之前“剑出则活”一样,简单却藏着关键。
他慢慢走近含秋,装作查看古卷内容。视线落在她的箜篌上。七十二根弦,有几根明显断裂,新换的银丝还带着毛刺。
其中一根,末端缠着极细的黑线。
那线不反光,也不像金属。但它微微扭动,像是有生命。
和夜枭用的魔丝一模一样。
萧云谏呼吸没变,心跳也没加快。他知道现在不能惊动任何人。如果含秋已经被控制,揭穿只会让她成为敌人棋子。但如果她是无辜的,贸然动手会毁掉三方仅存的信任。
他抬起手,用剑气轻拂那根弦。
黑丝猛地收缩,像蛇一样蜷成一团。
含秋毫无察觉,还在低头整理琴弦。她的动作很自然,语气平静:“这卷轴被人动过手脚。中间一段被涂改了,可能是用药水遮蔽信息。”
凤昭冷笑,“又是九幽教的把戏。”
“不一定。”萧云谏开口,“也可能是内部人干的。”
空气瞬间安静。
凤昭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说,“只是提醒,别让任何人单独接触古卷。”
含秋抬眼看他,眼神清澈,“我不会乱来。昨夜我能活下来,全靠你们挡住夜枭。我没理由背叛。”
她说得真诚。可那根黑丝还在弦上,直到此刻才缓缓融化,像蜡一样滴落在地,无声无息。
萧云谏没再提。
他转身走到玉匣前,伸手按在卷轴上。青霄剑自动共鸣,一道微光顺着他的手臂流入古卷。残破的文字开始重组,新的句子浮现出来——
“三才归位,引星坠之力入阵眼,方可重锁天地裂隙。”
“阵眼在哪?”凤昭问。
“这里。”含秋指向藏书阁地下,“古卷提到‘地脉交汇处’,寒山地底有一处天然灵穴,正是最佳位置。”
萧云谏记下了。
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为什么听潮录偏偏在这个时候提示“盟中有叛”?是在警告他含秋有问题,还是说,真正的内鬼另有其人?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古卷暂时不能离身。必须有人守着。”
“我来值第一班。”凤昭说,“你去处理伤口,别硬撑。”
他没拒绝。肩上的伤确实影响灵力运转。再强撑下去,反而容易出错。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根被烧尽的弦。地上只剩一点焦痕,很快被风吹散。
偏殿里,他坐在蒲团上闭目调息。血还在流,但不多。他用指节顶住伤口边缘,防止结痂太快影响活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凤昭。
她站在门口,“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嗯。”他说,“含秋的箜篌上有魔丝。”
凤昭瞳孔一缩,“她被控制了?”
“不确定。”萧云谏睁开眼,“魔丝只缠在一根弦上,像是被动附着。而且她弹琴时毫无异常。”
“会不会是夜枭留下的追踪手段?”
“有可能。”他顿了顿,“但也可能是试探。看看我们会不会因为一根线就怀疑同伴。”
凤昭沉默片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她主动暴露?”
“不。”他说,“从现在起,所有人行动都要记录。古卷移动、禁制开启、进出人员,全部登记。我会让玄甲军暗中配合。”
“你觉得她会再动手?”
“不会。”萧云谏摇头,“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明处。”
凤昭离开后,他重新回到藏书阁主厅。
含秋还在研究古卷,头也不抬,“你们聊完了?”
“嗯。”他走到柜前,“我把禁制重新设了一遍。今晚我守前半夜,你休息。”
“好。”她起身,抱着箜篌往厢房走,路过他身边时低声说:“谢谢你没当众拆穿那根弦。”
萧云谏心头一震。
她知道了?
可她没有停下,脚步很稳,背影看不出任何慌乱。
门关上了。
他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握紧。
她知道那根线有问题,却没有声张。是她在演戏,还是……她其实清醒地对抗着魔丝的影响?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他只能选择继续观察。
内阁上锁,三层禁制定下。他亲自检查了每一处符纹,确认无误。
烛火摇晃,映在墙上的人影拉得很长。
他坐在角落,青霄横放膝上。剑身微温,像是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化。
外面风声渐起。
但他听得更清楚的,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稳定,有力。
就像听潮录每次响起前的寂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三更天。
他忽然睁开眼。
古卷所在的方向,有一点微弱的光闪过。
不是符文启动,也不是禁制触发。
而是……纸页翻动的声音。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内阁。
门没开。
锁也没动。
可当他贴近柜子时,发现最底层的一块木板边缘,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
像是有人用细针,在黑暗中悄悄撬动过。
他蹲下身,指尖摸上去。
木屑松动。
里面藏着一小片纸角。
他轻轻抽出。
是一段被撕下的古卷残页。
上面写着一行字——
“天音者,非自愿献祭,阵不得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