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桓本是想看司马郁谎言被戳破时的窘相,没想到司马郁瞥了眼去,不再看他。
“有些事,非得问这么细么,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
“这是公事,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出现在那里是另有图谋。”傅桓说道。
呵,还是在怀疑他么。
司马郁的视线,从那领口的霁青色云纹上沾着的泥点,缓缓抬起直到直视着傅桓的眸光,开始意有所指的说道:“云歇看人温柔的样子,很像他,不是么?”
傅桓心中一紧,司马郁所说之人,难道是他?单看那人说着话,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爱慕神色,那神情,他从未见过。
“我并未见过公乘的内人,不好评价。”傅桓冷冷说道。
“哦。”司马郁应了下,又低下了头:“我想问一下,傅郎中为何要阻止我同云歇见面?这与郎中的公事有关吗?”
“司马郁!那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你瞧瞧你自己,平日里都与什么人厮混?”傅桓没来由的开始生气,冲司马郁吼道。
司马郁闭着眼,泪水打湿了睫毛,不断滚滚而出。
没一会,变成了小声抽泣。
“可我想他——我能有什么办法?”司马郁只觉得这种情绪好像压抑了很久一般,同洪水决堤般倾泄了出来:“他说过要同我永远在一起,但是现在他违背了誓言,痛苦的却是我!凭什么?”
他想刘景。
他能怎么办?
去楚国质问他么?
还是去骂他现任的妻子?
他有什么立场做这些?
他们凭什么好像过得十分幸福的样子?
全世界,好像只有他自己,蝇营狗苟的活着。
真心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好像别人不在意的时候,便贱的一文不值。
傅桓看着司马郁歇斯底里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似乎没有被爱过,也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
司马郁见他没有搭话,苦笑了一下,扶着墙说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与郎中说这些有的没的。若没别事儿的话,我想带孩子回去了。”
正欲离开,胳膊却被拉住了。
“我说过,我可以对你负责。”傅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冷说道。
这是美男计?
这人,为了套话,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么?这是真敢豁出去啊。
司马郁听了这话只觉恶心,胳膊一甩:“我要你负鸡毛的责!”
话毕顿觉语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改口道:“小的自知身份低贱,不敢奢求傅郎中青睐,傅郎中还是不要说笑了。更何况,之前也签了……”
“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吧。我的母亲……”傅桓话说一半,见司马郁忙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冷笑一声,拉开了司马郁的双手:“你这是作甚?”
司马郁微微仰头道:“傅郎中同我说这些干嘛?契子上不是说不让我纠缠你的么,我对傅郎中的家事也不感兴趣。”
“可是没说我不能纠缠于你。”傅桓将司马郁的手反剪于身后,整个人都拢在了他怀中。
臭流氓!
欺负人!
要不是指甲没长好,不能用劲,司马郁岂肯就范!
上次在杏花楼的那一下,手指都疼的要死。
“你耍无赖!”司马郁咬牙说道。
“我就做这无赖了,你奈我何?”傅桓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让司马郁着实抓狂。
见司马郁没有挣脱,傅桓接着说道:
“我的身份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我猜你也有所耳闻……我母亲是平都公主,论家世,我并不比刘景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你这般成何体统?”司马郁有些慌了。
这场较量里,好像掺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傅桓这厮是在发什么癫?
“我说过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当然,也包括司马郁的家人。他好想,能同他们生活在一起,同他的家人一起,看着那小人精慢慢长大。
傅桓心中燃起了一团火,有些许期待的看着司马郁。
然而,在司马郁眼中,这人与徐玉卿又有何异。
想要将自己困在一隅,当个宠男,一辈子都挣脱不掉。
傅桓眼睁睁的看着怀里的人,脸上表情从倔强到疑惑再到厌恶。
他为何,会厌恶自己?
是因为,他那个早已死去的父亲吗?
那个从小到大被咒骂过无数次的父亲?
“傅郎中若是无聊,城中那么多闺阁女子,多去见见,便不会在这里吃饱了干放屁。”司马郁瞥过脸,不想再看那张冷脸:“你们这些王室之人,不要再拿我们这些平民寻开心了,没有人想当别人手里的玩物。”
刘景放不下他的荣华与权力,选择回宫的那一刻起,司马郁就该知道他俩会是这么个下场的。
只不过,心中总有那么一份侥幸。
傅桓还在庆幸司马郁那个脸色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急忙解释道:
“我没有把你当成玩物的意思。”
“我是要出海的,你要把我拘在这里,不是将我当个玩物是什么?”司马郁怒不可遏。
“我只是想,能时常与你在一处,你要离开定陶,我便在定陶等你回来。”傅桓严肃说着,脸凑的更近了。
司马郁感觉脸颊上传来痒痒的呼吸。
这人,来真的?
司马郁有些迷茫了。
为什么啊。
三十六计里有这招吗?
他这个样子怎么找孙埘?
“孙兄去他祖父那儿了,走之前给我留了口信,说是上京寻求庇护去了。”司马郁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傅桓有些空耳,一个愣神,司马郁挣脱了怀抱。
“你赢了,我受不了你这种磨人的拷问方式了,你今天弄这么一出,不就是想博取信任,问孙埘的下落吗?我虽然没有见到他们,但是他们后来走的是水路。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司马郁淡淡说道。
傅桓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郁,按照他这个说法,孙埘二人,这十多天了,快的话都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了。幸而他早已派人去了西京居然拦截。
就等孙埘那小子自投罗网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逗逗这司马郁。
“你这是在胡闹!你可知瞒我这么久,是何下场?”傅桓板着脸说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司马郁说道。
“奔为妾!你懂不懂!他孙家的族谱她都上不去!死后也不能与之合葬!”傅桓将边上小案上的一坨陶土,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