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没有直接回流觞小筑,而是带着团子去了城南的陶坊。
范蠡曾称定陶为“天下之中”,并以陶器闻名,这种地方,定然是要去看看的。
由于荷水等水系造成水网密集,也造就了这里丰厚的淤泥资源。并不是所有的土都被称为陶土,而这里,经过水流沉积形成的土质则是造陶的优质土。定陶能够称得上“陶都”,也是因为这里有着大量适合做陶器的“竖土”。
国相沈竞派沈殊在此地监工,这也是借着团子的面子,他们几个才能参观一下这官窑。
那些东西都是给王公贵族用的,精美异常。
司马梦安本也是一同来的,不过她就看了一会儿,去了边上的民窑了。
去西边,她定了几车陶罐,用来装茶叶,今天正好去验货。
司马郁手痒,沈殊带着团子在那儿做碗,他则做起了陶花盆。
陶匠自是不乐意外人用他的工具的。
但是监工下场干活他也是第一次见。
一扭头,便看见两个郎君已经在那里用陶钧修大形了。
司马郁咂咂嘴,还是电动转轮直接拉胚来的舒服,这里的这种转轮也就是陶钧,转速很慢,只能用作修胚。
任十八手还算灵巧,在司马郁的指导下,做出来的陶盆还算周正,就是粗糙了一些。
要不是手指不方便用力,他就自己上手了。
司马郁摘了几片叶子,压在花盆外沿,想做一些叶脉的纹理。
“这位郎君,我观你指导他的时候不像新手,敢问师从何人啊?”那陶匠问道。
“刚看那边的师傅做的陶罐,十分精妙,我俩就试着做了一个。”司马郁甜甜说道。
他能说是小学的时候去素质教育基地学的搓泥巴么。
只得装傻。
小团子一脸泥巴,兴冲冲的举着个跟被屁股做过的小碗,给司马郁看:“大大,你用这个吃饭。”
“那谢谢钧儿了,钧儿辛苦了。”司马郁掏了帕子,给小团子擦擦脸蛋上的泥,抬头看了一眼沈殊。
他抬起手肘擦了一下鼻子,结果也弄了一鼻子泥巴。
他倒不在意,看着团子笑。
唉,血浓于水啊。
司马郁又掏了条帕子,想递给沈殊擦脸,没想到,却被一只胳膊拦了下来。
“司马公乘叫在下好找。”
傅桓黑着个脸抓了司马郁的胳膊。
此次出去,自然是空手而归,不过他已做万全准备,决定先回定陶看一眼司马郁这边。
他总觉得司马郁很可疑,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成想,“啪”的一声脸上被一坨泥巴砸了个正着。
“坏人!你放开我大大!”边上的小团子,饶是被沈殊抓着,嗷嗷叫的踢着腿要打傅桓。
“钧儿,不得无礼。”沈殊抱着小团子说道。
“你帮他你也是坏人,不跟你好了。”小团子气鼓鼓的扒拉着沈殊的胳膊,想要挣脱。
哎,这事儿闹的。
小团子护短的紧,打小就是司马郁的小狗腿子。
“郎中请自重,有什么事儿还请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给双方一个体面。”
司马郁是真不知道这家伙又来这儿干嘛,当着沈殊的面,他不想搞得太难看,不然沈殊很可能就要想把孩子弄走了。
沈殊想带团子离开,团子死活不跟他走,哇哇叫着,小手胡乱拍打着。
傅桓放了手,司马郁蹲下拉着团子:“团子乖,跟十八先过去好不,大大等会儿就来找你。”
“你不会再被抓走了吧。”小团子泪光闪闪的说道。
上元日司马郁的突然消失,随后负伤在家躺了那么久,司马郁以为小家伙不懂,原来这事儿已经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了。
“不会的,我只是同那位郎中说几句话,很快便回,对吧?”司马郁抬头看了看傅桓。
“嗯,就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将你大大还回来。”傅桓点头承诺道。
团子抽抽哒哒的拿着自己做的破碗,被任十八牵着去了别处。
沈殊一脸一身脏兮兮的,同傅桓拱手作揖,去洗脸去了。
司马郁见傅桓一脸泥,忍着没笑出声。
团子那一下简直棒呆了。
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大儿。
司马郁递了帕子:“擦擦吧。”
“谢、谢谢。”傅桓脸上阴晴不定,低着头,擦了擦。方才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司马郁跟沈殊那般亲近,他下意识就过去想拉人。
边上的人慌忙去找水,给傅桓洗了脸。
“傅郎中此次又为了何事?”司马郁倒是率先开口了。
“你依旧没有孙埘的消息吗?”傅桓问道。
司马郁摇摇头,毕竟他也一直没见到孙埘。
“说来惭愧,我与孙兄,不过是酒肉朋友,我重伤,他都没来看过我。他的事儿,我确实不知。”司马郁说道。
傅桓得到的信息也确实如此,司马郁重伤期间,公孙煜来过,花楼的人来过,街边小贩来过,唯独这名义上的义兄,好像并未出现过。
孙埘那狗子,本就是纨绔一个,当时满脑子都是傅黛君,哪里顾得上别人。
“那便好,他的事你惹不起。”傅桓威胁道。
“哦。”司马郁靠墙站着背着手,跟犯错的小学生一般,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拉着。
傅桓皱着眉,看着眼前人。
“我同你说话呢。”
“唯!”司马郁立马立正,就差敬个礼了。
傅桓看他这个样子,好想一脚踹过去。
“你的手已经不能画画了,为何还要去杏花楼?”
“去玩呗,看漂亮姊……”
一拳砸在了司马郁的左耳边。
怎么了嘛,残疾人就不能有点追求吗?太看不起人了吧。
司马郁下意识一哆嗦。
听着就挺疼的。
“怕了就说实话。你在那几日,日日都是跟那个叫云歇的待在一处,哪里看什么姊姊了?”傅桓咬牙说道,他不小心用大劲了,现下指节生疼。
装逼那不得付出代价的么。
司马郁从怀中掏出小铜雁,“我在小筑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个。”
傅桓拿着那铜雁看了看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司马郁将那铜雁打开,露出了里面“与君长守”四个字。
“我想我妻子了。”司马郁咬着下唇,挤出一滴眼泪来。
“你想你妻子去那种地方?”傅桓蹙眉看着司马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