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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流音涧,踏上西行之路。刘孟此行轻车简从,慧明大师与苦竹长老同行,既是向导,亦是佛门态度的体现。血刹将军本想跟着去“看看秃驴们的老巢”,被刘孟以“修罗族身份敏感,易生事端”为由婉拒,留守流音涧与凌绝霄、鸩羽等人一同继续搜集情报,并监视暗影神殿动向。

沐云琴将一枚音谷特制的“同心玉符”交给刘孟:“此符可在危急时发出求救信号,并能一定程度干扰诅咒与幻术。西行之路,虽在佛土境内,亦未必太平。刘道友,务必小心。”

“多谢沐长老。”

三人乘坐一艘万佛净土提供的朴素青玉飞舟,朝着西神域深处,万佛净土的核心——大雷音寺所在方向驶去。

飞舟穿云破雾,下方景象逐渐变化。东域与南域的蛮荒、混乱气息逐渐被一种祥和、肃穆、却又带着无形威严的氛围取代。随处可见金光隐隐的寺庙塔尖,梵唱之音随风飘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香火气息。偶尔能看到有僧侣结伴而行,或是在山野间打坐参禅。天空似乎都更加澄澈高远。

“阿弥陀佛,我佛土境内,戒律森严,禁止无故争斗,更严禁邪魔外道气息侵染。刘施主身怀祖鼎与混沌之力,虽非邪魔,但气息独特,进入核心区域后,或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慧明大师盘坐船头,捻动佛珠,提前提醒道。

刘孟点头表示理解。他早已运转秘法,将祖鼎气息深深内敛,混沌神力也模拟出一丝中正平和的自然道韵,外表看来,只是一个修为稍显高深的寻常修士。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飞舟即将进入万佛净土划定的“内环佛域”时,前方云海之中,突然亮起一片柔和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幕,挡住了去路。光幕之上,隐约可见无数微小的佛陀虚影盘坐诵经。

“咦?‘普度众生界’?何人开启此界,阻拦去路?”苦竹长老眉头微皱。

只见光幕前方,三朵金色莲台缓缓升起,每朵莲台上都端坐着一位身披金色袈裟、面容或慈悲或威严的老僧。他们气息沉凝,赫然都是虚神境巅峰的修为,身后隐约有罗汉虚影显现。

“慧明师兄,苦竹师弟。”居中一位面如满月、慈眉善目的老僧双手合十,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奉‘戒律院’首座法旨,凡携异种本源、不明根脚之外域修士入我佛土核心,需先过‘三问心桥’,明心见性,以证无害。”

“普度师兄,刘孟施主乃我佛门贵客,更是对抗深渊邪魔的功臣。此行乃为参悟《寂灭护生篇》,事关重大,何须再经‘三问心桥’?”慧明大师沉声道,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有些不满。他知道戒律院某些人素来顽固保守,对任何“非我族类”都抱有极深的戒备。

“慧明师兄此言差矣。”左边一位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鹰的老僧接口,他是“执法堂”的普难长老,“事关《寂灭护生篇》此等佛门重典,更需慎之又慎。此子身怀重器,因果纠缠极深,若心性有瑕,或为邪魔所趁,岂不玷污佛门清净地,更可能引狼入室?过‘三问心桥’,既是对佛门负责,亦是对他自身负责。”

右边一位沉默寡言、气息最是厚重的普劫长老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三问心桥,乃万佛净土考验外客心性、磨砺弟子道心的着名所在。共分三桥:一桥问前尘,映照过往因果业力;二桥问本心,直面内心最深欲望与恐惧;三桥问佛性,拷问道心是否与佛门普度、慈悲之意有根本冲突。寻常修士,稍有心魔或执念过重,便可能迷失桥上,甚至道心受损。

刘孟看着眼前三位气息渊深、明显来意不善的长老,心中了然。这恐怕不仅仅是戒律院的例行公事,更是佛门内部某些势力对他到来的质疑与试探,甚至可能是想借此机会,探查他的根底与秘密。

“既然三位长老有此要求,刘某自当遵从。”刘孟神色平静,一步踏出飞舟,凌空虚立,“不知这三问心桥,位于何处?刘某愿往一试。”

见刘孟如此爽快答应,普度、普难、普劫三位长老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他们本以为刘孟会借慧明大师之势推诿,正好借此发难。

“刘施主果然磊落。心桥便在下方‘无妄峰’。”普度长老指向下方一座云雾缭绕、隐隐有金光透出的灵山。

“刘道友……”慧明大师有些担忧。三问心桥的威力他清楚,尤其对刘孟这种身负天大秘密、道途独特之人,引发的考验可能远超寻常。

“大师放心。”刘孟回头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强大的自信,“正好借此机会,检视一番自身道心。”

说罢,他身形飘落,朝着无妄峰顶,那三道并排而立、一端没入云海、一端连接山巅、分别呈现青、红、金三色的古朴石桥落去。

第一桥,青石桥——问前尘。

刘孟踏上桥面,周围景象瞬间变幻。不再是山峰云海,而是无数光影碎片飞旋!有他穿越前蓝星的现代场景,有在修真大陆被逐出宗门、受人白眼的凄惨,有炼制丹药引发异象的惊奇,有飞升时遭遇的恐怖劫难,有在万法碑林领悟混沌的顿悟,更有与暗影神殿、深渊之眼、战神刑戮的惨烈交锋……一幕幕或平凡、或屈辱、或辉煌、或血腥的过往,如同走马灯般闪现,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试图挖掘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记忆,并引动其中的负面情绪——悔恨、不甘、恐惧、暴戾!

然而,刘孟的道心,早已在无数次生死历练、大道感悟中锤炼得坚如磐石,更与补天之志紧密相连。他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这些过往光影,心中虽有感慨,却无剧烈波动。混沌之道,包容万物,自然也能包容自身的过去,无论是辉煌还是不堪。

“前尘已过,皆为云烟。我之道,在当下,在未来。”刘孟轻声自语,步履不停,青石桥在他脚下迅速缩短,转眼已到对岸。桥身甚至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鸣,仿佛在赞叹其道心之澄澈。

山巅上,普度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普难长老则眉头微皱。

第二桥,赤石桥——问本心。

踏上此桥,刘孟立刻感到一股燥热从心底升起。眼前幻象再生,这一次,不再是回忆,而是直指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

他看到自己手握完整祖鼎,立于重塑后的完美次神界之巅,受万灵膜拜,成就无上混沌道祖,长生久视,逍遥诸天——这是对力量、成就、永恒的渴望。

他又看到自己补天失败,祖鼎崩碎,混沌道基被毁,亲友尽殁,次神界彻底被深渊吞噬,自己则堕入永恒虚无,承受无尽痛苦与孤寂——这是对失败、失去、终结的恐惧。

更看到无数诱惑:暗影神殿许诺的深渊权柄,修罗族献上的绝色战姬与无尽资源,佛门伸出的皈依橄榄枝(可免去一切纷争苦修)……种种能轻易达成目标的“捷径”在眼前晃动。

同时,内心深处一些细微的、平时被理智压制的阴暗念头也被放大:对反复挑衅者的杀意,对可能背叛者的猜疑,对自身能力不足的焦躁……

本心之问,最为凶险,直指人性弱点。

刘孟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微微的停顿。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的不是那些诱惑或恐惧的画面,而是神君骨骸消散前的悲壮,是刑戮战神神火中最后的不屈,是脑海中那丹炉纹路最初带来的“天道有缺”的警示,是自己立下补天誓言时的决绝。

“我之本心,唯‘补天’二字。”刘孟睁开眼,眼中混沌神光湛然,所有幻象、诱惑、恐惧如同阳光下的雾气,瞬间消散。“渴望成就,是为补天;恐惧失败,是为补天。一切杂念,皆为此志之尘埃。拂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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