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金与幽暗,焚灭与寂灭,这两种本应水火不容、互相湮灭的本源力量,在这股古老赤金祖脉之力的强行调和与引导下,竟开始发生着匪夷所思的变化!
它们并未消失,也未完全融合,而是在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约束下,被强行压缩、凝聚!在刘孟意识风暴的核心,在那点执念灵光的周围,灰金与幽暗的力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捏,一点点…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混沌初开、万物归墟意蕴的…**茧**!
一个由混沌寂灭心火与寂灭星辰本源,在祖脉地火调和下,强行构成的…**道伤之茧**!
茧成形的瞬间,外界的赤金光芒骤然一敛!
祭坛石台上,笼罩刘孟的浩瀚光柱瞬间消失。离烬老祖枯槁的残躯,胸膛深处那最后一点微弱的跳动…彻底熄灭了。他如同燃尽的余烬,静静地躺在石台中心,所有残留的暗金光泽完全消失,只剩下焦黑与死寂。方才引动祭坛、引动祖脉的举动,耗尽了这具残躯最后维系“存在”的根本。
石台边缘,刘孟的身体重重落下。心口那道狰狞的熔岩疤痕依旧存在,但其表面,却多了一层极其黯淡、近乎透明的灰金色光膜,如同凝固的琥珀,将疤痕深处那股令人心悸的混乱力量暂时封固。疤痕之下,那微弱的心跳,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有随时熄灭的迹象。
他的气息,彻底沉寂下去。不再是濒死的虚弱,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陷入亘古长眠的…死寂。呼吸微不可察,生命波动降低到冰点。唯有丹田最深处,那极度萎靡的混沌火种核心,一点米粒大小、灰金与幽暗交织、表面流淌着一丝赤金纹路的奇异“核”,在极其缓慢地、如同沉睡般脉动着。
道伤化茧!生机沉寂!
丹元子扑到石台边,颤抖着手指探查刘孟的状况。他感应到那死寂般的沉寂,感应到心口疤痕被一股奇异力量暂时封固,感应到丹田深处那一点微弱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复杂意蕴的“核”…
“道伤…化茧?”丹元子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茫然。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状态!那茧中封固的,是足以摧毁任何修士的混沌寂灭之力!但这茧本身,似乎又成为了刘孟最后的庇护所?是生?是死?是蜕变?还是永恒的禁锢?他无法判断!
老祖…以自己的彻底寂灭为代价,为刘孟争取到了这最后一线…无法预测的生机!
丹元子缓缓起身,对着石台中心那彻底失去所有生息的枯槁残躯,深深叩拜下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老泪纵横。
“老祖…走好…天圣宗…丹元子…粉身碎骨…必不负所托!”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如同沉睡、气息沉寂如古井的刘孟,转身,一步步走出这埋葬了开山古祖最后痕迹的祖灵祭坛。
祭坛之外,劫后的天圣宗,残阳如血,映照着满目疮痍的山河与…无尽的悲怆。
森罗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浓得化不开。殿内聚集着天圣宗残存的核心力量,个个带伤,气息萎靡。厉刑长老端坐主位,古板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深处却难掩疲惫与沉重。石岳峰主魁梧的身躯佝偻着,脸色蜡黄,戊土峰根基受创,反噬极重。孙清源被安置在一旁的玉榻上,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修为境界已然跌落到金丹初期,并且还在缓慢下滑,元婴黯淡布满裂痕,根基尽毁,昏迷不醒。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丹元子抱着气息沉寂的刘孟,一步步踏入殿中。他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丹峰主!刘师侄他…”石岳峰主挣扎着想站起。
丹元子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沉重:“命…暂时吊住了。但道伤深重,触及混沌寂灭本源…老祖以彻底寂灭为代价,引祖脉之力,将其道伤强行化茧…如今,陷入沉寂,生机如茧中蛹…生死…难料。”
“老祖…寂灭了?”厉刑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是。”丹元子声音哽咽,“老祖残躯…已为尘埃…祭坛…归于沉寂。”
一股巨大的悲怆瞬间席卷整个森罗殿!开山古祖,最后的守护者,为了一个弟子,为了给宗门留下一线微弱的希望,燃尽了最后的存在!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压抑的啜泣声在角落里响起。
“星陨阁…”厉刑长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冰冷如刀,带着刻骨的恨意,“此仇…不共戴天!血债…必以血偿!”
他猛地站起,目光如电,扫过殿内众人:“然,当务之急!清点伤亡!救治伤者!稳固地脉!修复大阵!各峰峰主,立刻行动!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宗门根基!”
“丹元子!”厉刑的目光落在丹元子身上,“丹峰乃宗门命脉!地极离火灵脉封印虽有松动,但已被老祖余威暂时稳固!你务必亲自坐镇,稳定丹峰,统筹所有丹药炼制!宗门库藏,任你调用!”
“石岳!戊土峰乃大阵地脉枢纽!你伤势最重,但此刻无人可替!立刻带人,配合戒律堂执事,修复戊土峰地脉节点,稳固护山大阵根基!哪怕…燃尽你的戊土本源!”厉刑的声音斩钉截铁。
“得令!”石岳猛地挺直佝偻的背脊,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光芒。
“至于刘孟…”厉刑的目光落在丹元子怀中那气息沉寂的身影上,复杂难明,“安置于丹峰‘玄火洞’深处,以地火精粹温养其躯…此子…是老祖用命换来的…一线变数。他若能醒…或许…是我天圣宗未来的…焚星之刃!”
丹元子重重点头,抱紧怀中沉寂的身躯。
“孙长老…”厉刑看向玉榻上昏迷的孙清源,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送入‘蕴神洞’,以养魂木心髓温养其破碎元婴与神魂…能否保住境界…看他的造化了。”
命令一道道发出,带着铁血的决绝与无法言喻的悲壮。劫后余生的天圣宗,如同被打断了脊梁的巨兽,舔舐着伤口,挣扎着,开始进行绝望而顽强的自救。每一个命令的背后,都是无数资源的消耗,都是修士生命的透支。
丹元子抱着刘孟,走出森罗殿。残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破碎的黑石地面上。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张毫无血色、陷入永恒沉寂般的年轻脸庞,看着心口那道被灰金光膜覆盖的狰狞伤疤。
“一线变数…焚星之刃…”丹元子喃喃重复着厉刑的话,眼神却无比复杂。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这沉寂的茧中,包裹的究竟是涅盘重生的凤凰,还是…永恒沉沦的死寂?
他抬头,望向西方天际。那里,是星陨阁的方向。冰冷的杀意与沉重的责任,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他的肩头。
“刘孟…你若能听见…”丹元子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一丝苍凉的希冀,“天圣宗的未来…血海深仇…还有…你念念不忘的秋瑶…都系于你能否…破茧而出!”
他不再停留,化作一道流光,带着这沉寂的“茧”,飞向丹峰那依旧弥漫着硝烟与药雾、地火躁动不安的山峰深处。那里,玄火洞的废墟,将成为这枚“道伤之茧”暂时的温床。
而整个天圣宗,在血与火的余烬中,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舔舐与等待。等待伤口的愈合,等待力量的恢复,更等待着…那枚沉寂之茧中,未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