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坡的杀戮气息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雷霆净化后的焦糊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星骸灰烬。王文韬悬浮于巨坑之上,脸色微白,右拳传来的刺痛提醒着他方才一战的凶险。戮部战将被一拳轰杀,形神俱灭,看似大获全胜。
然而,他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更深的阴霾。
太顺利了。
对方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百名童男童女的血祭,强行引动地脉——难道仅仅是为了送一个看似强大、却依旧被他正面击溃的杀戮傀儡过来?这不符合“星魔”一贯诡谲阴险的风格。
他强大的神念细细扫过整个落魂坡,除了能量肆虐后的死寂,并无其他发现。京城方向的骚乱也已平息,陈镇处理得很干净。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直到他回到枢密院。
值房内,陈镇前来汇报善后事宜,神色恭敬如常。但就在他转身离去时,王文韬瞳孔猛地一缩。
在陈镇后颈的衣领下方,极其隐蔽的位置,一个细小的、如同星辰斑点般的幽蓝印记,一闪而逝!那印记散发出的波动,与星魔之力同源,却更加隐晦,更加……深入骨髓!若非他刚刚经历过与戮部战将的激战,对星辰气息敏感到了极致,绝难发现!
陈镇本人毫无所觉,气息、言行、甚至神魂波动都未见异常。
王文韬没有声张,他不动声色地让陈镇退下,随即以巡查为名,亲自走了一趟清星阁诏狱外围。
结果让他心底寒意骤升。
不止是陈镇!几名负责看守那四名缚部俘虏的核心卫士,以及两位参与审讯、接触过俘虏神魂禁制的清星阁文书,身上都在不同位置,出现了那种类似的、极其细微的星辰印记!有的在耳后,有的在手腕内侧,全都隐蔽至极,本人毫无察觉!
这绝非偶然!
他立刻意识到,落魂坡的血祭和戮部战将,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幌子!其真正目的,或许根本不是正面击杀他,而是为了掩盖某种更阴险、更无声的侵蚀!
那种侵蚀,可能通过血祭爆发的庞大星辰能量作为掩护,如同孢子般散播,附着在特定目标(尤其是接触过星魔核心力量的人)身上。它不是控制,不是夺舍,而是一种……标记,或者说,定位和渗透。
他想到了“影缚”口供中提及的零碎信息——“蚀心蛊”。
难道,这就是“蚀部”的手段?并非直接操控,而是先在灵魂或肉身打下“印记”,为后续更深层次的侵蚀或控制铺路?
王文韬坐在值房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敌人不再与他硬碰硬,而是化作了无处不在的微尘,试图从内部悄然瓦解他的根基。
直接清除这些印记?他尝试以神念接触陈镇身上的印记,那印记竟如同活物般瞬间隐没,与陈镇自身的气血几乎融为一体,强行清除,很可能会伤及陈镇本源,打草惊蛇。
对手改变了策略。从狂风暴雨般的袭击,转向了无声无息的渗透。
接下来的斗争,将不再是拳拳到肉的搏杀,而是洞察、推理、以及如何在不动声色间,反制这种无形侵蚀的较量。
他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条上写下几个字,然后引动一缕微不可察的龙霆真气将其封印。
“速来见我,避人耳目。——王”
他将纸条递给一名绝对可靠、未曾接触过任何星魔俘虏的亲卫,低声道:“亲手交给钦天监李监正。”
或许,这位一直对抗“星主”却又与星魔力量同源的神秘监正,会知道些什么。
窗外,夜色深沉。京城看似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王文韬知道,一场更加凶险、更加诡异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敌人不再站在他的对面,而是可能就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