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旭抵达北方军区总部所在的省会城市时,已是深秋。这里的秋天远比沪市来得凛冽和短促,寒风卷着零星的枯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冷冽的气息。与熟悉的南方军营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更宏大、更规整,也带着几分陌生的肃穆。
新的岗位挑战巨大。作为更高层级的指挥机构,工作涉及的层面更广,战略性和综合性更强。他需要迅速熟悉全新的团队、复杂的职责分工以及与众多平行、上下级单位的协调关系。白天是密集的会议、研讨、下部队调研;晚上则是消化厚厚的文件资料、撰写报告、与班子成员沟通。工作节奏快,压力不言而喻。
夜深人静时,宿舍里只剩他一人。北方的夜晚格外寂静,窗外风声呼啸。这一刻,对妻子和儿女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格外清晰。他会拿出手机,翻看唐七七发来的孩子们的照片和视频:念军在创客空间里兴奋地演示他的最新成果;念华穿着新裙子在跳舞;餐桌上摆着他爱吃的菜,空着一个位置……每一个像素都透着家的温暖,也让他感到肩上的责任更重——他的奋斗,是为了守护更多这样的温暖。
他坚持每天睡前,只要条件允许,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时间不长,但雷打不动。跟儿子聊聊“节能小卫士”又攻克了什么难题,像听军事汇报一样给予“指导意见”;听听女儿奶声奶气地讲述幼儿园的趣事,当最忠实的听众;最后再和唐七七简单说几句,问问公司情况,说说彼此的日常,默契地不去渲染离愁别绪,只是确认彼此安好。这根无形的电话线,成了连接南北、维系家庭情感最重要的纽带。
而在沪市,唐七七也迅速进入了“远程协同”与“独立支撑”并行的新模式。
工作上,她展现了高超的“遥控指挥”艺术。她不再事必躬亲,而是通过每周固定的高层视频例会、加密的即时通讯群和详尽的周报月报系统,牢牢把握着公司的战略方向和重大决策。她给予苏晓梅和李卫国等人充分的授权和信任,只在他们遇到重大分歧或需要战略资源时才会介入。更多的时候,她扮演着“思考者”和“布局者”的角色,利用相对抽离的视角,思考“启明”未来三到五年的技术路径和市场机会,尤其是北方及全国市场的拓展策略。她开始有意识地接触一些北方的行业协会、潜在合作伙伴,为未来可能的业务延伸铺路。
家庭方面,她将母亲和婆婆(顾母)轮流请来小住,帮忙照料孩子起居,减轻自己的后勤压力。但她坚持核心的家庭教育和情感陪伴必须由自己亲力亲为。她每天早起为孩子们准备早餐,晚上无论多忙,也尽量保证检查作业和睡前故事的时间。周末,她会带着孩子们去“启明之家”体验店做小小志愿者,或者去博物馆、科技馆,用丰富的活动填补父亲暂时缺席的空白。
她也会和孩子们一起,在地图前标记爸爸所在的城市,计算着距离,计划着下一次通话或视频的时间。她会告诉孩子们爸爸正在做的事情多么重要,潜移默化地培养他们对父亲职业的理解和自豪感。
当然,困难也不少。孩子生病时,她一个人半夜抱着去医院,守着输液,会感到疲惫和孤单;工作中遇到棘手难题,无法像以前那样立刻和顾程旭面对面商量,只能自己反复权衡;偶尔夜深人静,思念和压力一同袭来,也会让她感到脆弱。
但唐七七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她清楚,这种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团圆和彼此更好的发展。她在电话里从不诉苦,总是分享积极的进展和孩子们的成长。她知道,她的坚强和稳定,是给予远在北方的丈夫最大的支持,也是给孩子们最好的榜样。
北方的寒夜与南方的灯火,相隔千里,却因责任与爱紧密相连。顾程旭在新的战场上攻坚克难,唐七七在后方运筹帷幄、守护家园。他们都在这段特殊的“双城记”中,磨练着自己,也深化着对家庭和事业的理解。分离,并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让他们的心,在各自拼搏的道路上,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