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同志关于“思考对手”的提醒,如同在唐七七和赵向阳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他们不再满足于在封闭环境中测试“潜行者”的性能,开始主动扮演“蓝军”,从对手的角度,思考如何破解自己的系统。一场围绕“潜行者”网络进行的、虚拟的“矛与盾”对抗推演,在项目组内部激烈展开。
赵向阳首先扮演“矛”,他从电子对抗的角度发起攻击:
“假设我是敌方电子侦察部队,”赵向阳在白板上画着示意图,“我首先会进行全频段静默监听,寻找异常的、非商业的无线电信号。虽然我们采用了LpI\/Lpd技术,但只要有通信,就存在被宽频接收机捕捉到蛛丝马迹的可能,尤其是当网络规模扩大,通信事件增多时。”
“对策呢?”唐七七追问。
“我们需要进一步降低信号的峰值功率,拉长通信时长,哪怕牺牲一点实时性,也要让信号特征更接近背景噪声。同时,可以考虑引入诱骗信号,定期从一些无关位置发射一些无意义的、模仿节点通信特征的微弱信号,迷惑对方的侦察和定位。”赵向阳提出了初步的对抗思路。
接着,唐七七从战术层面扮演“矛”:
“如果我是渗透分队,了解到对方布设了这种传感器网络。我可能会采取多路、低强度、异步扰动的方式。”她分析道,“派遣多个小组,从不同方向,以极慢的速度、极轻的动作接近,故意制造一些接近环境基线的微弱信号,试探网络的灵敏度和反应模式。甚至,利用加热装置或者录制的声音,在A区制造虚假信号,吸引网络注意力,主力则从防守相对薄弱的b区突入。”
“这就要求我们的自适应算法,不能仅仅学习‘平静’的基线,还要能识别这种‘有组织的、低强度试探’所表现出来的、细微的协同模式。”赵向阳陷入沉思,“这需要更精细的特征提取和节点间更快速、更深入的信息共享。”
李卫国(参与讨论)则从物理破坏的角度提出挑战:
“最直接的方式,区域性强干扰,或者派出小股精锐分队,携带便携式探测设备,进行物理扫荡和清除。我们的节点再隐蔽,在近距离专业设备探测下,也可能暴露。”
“应对强干扰,我们目前主要依靠通信中断期间的本地智能和事后补报。”唐七七思考着,“或许我们可以给节点增加一个‘被俘报警’机制?当节点检测到自身被移动、或者外壳被非法打开时,能利用最后残存的电量,发出一个特殊的、最高优先级的自毁报警信号?至少能让后方知道哪个区域出了事。”
“对于物理扫荡,”赵向阳挠头,“这几乎是阳谋,很难完全防御。只能依靠节点的极致隐蔽性、布设的诡雷化(比如真假节点混杂)、以及网络的抗毁性(部分节点被清除,不影响整体功能)来应对。”
推演越深入,他们发现的潜在漏洞和攻击方式就越多。网络同步可能被高精度授时攻击破坏;节点的传感器可能被特定材料或手段屏蔽;甚至,敌人可能尝试捕获节点,反向破解其算法和通信协议……
这场虚拟的红蓝对抗,没有硝烟,却让唐七七和赵向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发现,自己之前引以为傲的技术成果,在假想敌有针对性、成体系的对抗手段面前,依然显得稚嫩和脆弱。
“我们必须把这些对抗思路,融入到我们下一步的研发和测试中。”唐七七总结道,“为‘潜行者’设计和打造一套从物理到逻辑、从单节点到整个网络的‘综合防御铠甲’。不仅要考虑它如何工作,更要考虑它如何在被针对、被攻击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并完成任务。”
矛与盾的思考,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技术视野和研发深度。他们不再仅仅是在创造一件工具,更像是在培育一个能够在复杂险恶环境中独立生存、战斗的智能生命体。这条路,注定充满挑战,但也正是其价值和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