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城市陷入半梦半醒的沉寂,唯有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冷白的灯,像黑夜里孤立的灯塔。店员沈言裹着薄外套坐在柜台后,指尖划过冰冷的收银机键盘,百无聊赖地盯着玻璃门外空荡荡的街道。夜风卷着落叶刮过路面,带着深秋的寒意,透过门缝钻进店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家便利店开在老城区与新商圈的交界处,白日里人来人往还算热闹,可一到午夜,就只剩零星的加班族或夜归人光顾,大多时候,只有冰箱运行的嗡鸣和时钟滴答声相伴。沈言做夜班店员快半年了,早就习惯了这份寂静,只是偶尔听老员工提起,午夜时分店里总会遇到些怪事,他起初只当是前辈吓唬新人的玩笑,从未放在心上。
时钟刚跳过十二点十分,便利店的门被轻轻推开,“叮铃”的风铃声响打破了沉寂,格外突兀。沈言抬头,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挺拔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单薄,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线,嘴角紧抿着,没什么血色。
男人走进店里,脚步轻得像没有重量,落地无声,周身裹着一股寒气,让店里的温度都似降了几分。他没有四处张望,径直走向货架,目光落在香烟区,沉默片刻后,拿起一包薄荷烟,又转身走到冷藏柜前,取了一瓶冰镇矿泉水,随后便走向柜台,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一共十七块。”沈言扫码结算,抬头时刚好对上男人的目光——帽檐下的眼睛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只觉得格外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柜台上,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触碰到纸币时,沈言竟隐约觉得那指尖透着股寒气,像摸在了冰块上。
沈言收好钱,把烟和水递过去,男人接过东西,依旧一言不发,转身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将烟和水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望着窗外,又像是在发呆。沈言偷偷打量着他,心里渐渐泛起一丝异样:深秋的夜里气温早已跌破十度,男人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连扣子都没系,露出里面深色的衬衫,可他看上去毫无畏寒之意;更奇怪的是,那瓶冰镇矿泉水握在他手里,瓶身竟没有凝结半点白雾,反而透着股刺骨的凉意,即便隔着几米远,沈言都能隐约感觉到那股冷意。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收银台上方的监控屏幕,想看看男人的模样,可屏幕里靠窗的座位空空如也,只有灯光投下的阴影,根本没有男人的身影。沈言心里一沉,以为是监控出了故障,揉了揉眼睛再看,屏幕依旧是空的,仿佛刚才走进来的男人只是他的幻觉。
就在这时,店里的灯突然开始忽明忽暗,电流发出“滋滋”的轻响,冰箱的嗡鸣声也变得断断续续,空调吹出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若有若无地飘在空气里。沈言的心跳骤然加快,手心冒出冷汗,他紧紧攥着收银机的边缘,目光死死盯着靠窗的方向,男人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缓缓起身,拿起桌上的空矿泉水瓶——瓶里的水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可他自始至终都没动过喝水的动作。他走到柜台前,把空瓶放在台面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一字一句地说:“谢谢你,明天别来上班了。”
话音落下,男人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门关上的瞬间,店里的灯突然恢复了正常,空调的风也变得温暖,监控屏幕上的画面重新清晰,靠窗的座位依旧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诡异景象都从未发生过。只有桌上的空矿泉水瓶还在,瓶身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摸起来像冰窖一样冷,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也随之消散无踪。
沈言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止,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平复下来,拿起那只空瓶,只觉得寒意刺骨,连忙丢进了垃圾桶。他再也无心工作,死死盯着店门,生怕那个男人再回来,剩下的夜班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
第二天一早,换班的同事来上班,见沈言脸色惨白、精神恍惚,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沈言把夜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同事听完脸色骤变,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是遇到那个午夜顾客了……这家便利店五年前出过一桩凶杀案,一个男人在这里被人杀害,死的时候手里就攥着一包薄荷烟和一瓶冰镇矿泉水,听说他死前还帮店员捡过掉在地上的东西,说了句‘谢谢’。从那以后,每逢午夜十二点左右,就会有穿黑风衣、戴鸭舌帽的男人来店里买同样的东西,见过他的店员,要么第二天就辞职了,要么总会遭遇意外,轻则摔伤碰伤,重则住院,没人能逃过。”
沈言听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当天就递交了辞职申请,再也不敢踏近这家便利店半步。后来他听以前的同事说,自他辞职后,店里又有几个夜班店员遇到过那个黑风衣男人,有人不听劝告继续上班,果然没过几天就不小心摔下楼梯,断了腿;还有人夜里值班时,店里突然停电,再恢复供电时,收银台上就放着一瓶冰镇矿泉水和一包薄荷烟,吓得当场就辞了职。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做这家便利店的夜班店员,店主无奈,只好规定每到午夜十二点就关门歇业,不再接待顾客。可每当深夜,路过便利店的人总能看见店里的灯忽明忽暗,隐约能看到一个穿黑风衣的身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桌上摆着烟和水,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夜色,直到天快亮时,身影才会渐渐消失,只留下满店的寒意,和一段让人不寒而栗的都市怪谈,在城市的角落里悄悄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