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霓虹彻夜闪烁的江城,老城区的“安和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斑驳的墙皮、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还有那些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都市怪谈,让这里成了年轻人眼中的“便宜鬼屋”聚集地。李明就是其中之一,为了节省房租,他租下了安和里3栋404室——一间据说死过租客的老房子。
同事们提起这房子时,总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唯独档案室的老张,在一次酒后含糊地告诫他:“小李啊,这老房子邪门得很……尤其是半夜,千万别对着镜子削苹果,那皮要是断了,嘿,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李明当时只当是老酒腻子的胡话,拍着胸脯笑:“张哥,您还信这个?我从小到大胆子比天还大,真要有鬼,我跟它称兄道弟!”
他的“大胆”在那个暴雨如注的深夜,被碾得粉碎。
那天李明加班到凌晨两点,窗外的雷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撕裂。他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404室,廉价的白酒在胃里烧得发烫。推开房门,一股若有似无的苹果腐烂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却没多想——或许是哪个角落堆了烂水果吧。
借着酒劲,白天老张的话突然在他脑子里炸开:“千万别对着镜子削苹果……”
“切,迷信!”李明冷笑一声,偏偏要较这个劲。他打开积了灰的冰箱,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个红得发黑的苹果,表皮上布满深褐色的斑点,像极了老人脸上的寿斑。他把苹果拿在手里,那触感冰冷得不像水果,反倒像块生铁。
卫生间的镜子蒙着一层水汽,他打开泛黄的节能灯泡,昏黄的光线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青白,眼下的黑眼袋深得吓人。他咧嘴笑了笑,镜子里的“他”也同步勾起嘴角,只是那笑容僵硬得诡异,像是被人用线拉扯的木偶。
水果刀是房东留下的,刃口锈迹斑斑。他将刀刃贴上苹果皮,瞬间,全身汗毛猛地立了起来——镜子里的“他”,嘴角以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幅度咧开,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齿,无声地吐出三个字:“皮……别断……”
李明心脏骤停,酒意醒了大半。但他骨子里的倔强让他咬着牙继续,刀刃摩擦果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雷雨夜里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像刮在他的神经上。苹果皮一圈圈垂下,越来越长,韧性好得不正常,仿佛不是果皮,而是某种活物的皮肤,正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呼吸。
就在果皮即将完整脱落的刹那,镜中“他”的嘴角突然裂开,一股黑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镜中的白衬衫。“断……了……”那声音尖锐刺耳,不似人声。
李明浑身一僵,手腕不受控制地一抖,“咔嚓”一声,苹果皮断成两截,掉在洗手池里,溅起的水珠里,映出一张长发遮面的女人脸,正对着他阴森地笑。
“啊——!”他失声尖叫,抄起旁边的漱口杯就砸向镜子。“哐当”一声,镜子碎裂,无数碎片里,那女人的轮廓却丝毫未散,反而像墨汁滴入水中,缓缓向他蔓延过来。
他疯了似的冲出卫生间,反锁房门时,感觉背后有股冰冷的风贴了上来,带着浓烈的苹果腐烂味。他一头扎进卧室,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茧,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直到天光微亮,才在极度的恐惧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李明却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起床时,发现枕头边放着一瓣干枯的苹果皮,上面还带着他昨晚削断的齿痕。
这还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他总感觉浴室的门在半夜“吱呀”作响,每次惊醒去看,门都是关着的,但门把手上会留下一圈黏腻的水渍。厨房里的苹果会自己从果盘里滚出来,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像极了血痕。最恐怖的是,他半夜总能听到卧室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模仿他削苹果的动作。
他开始疯狂掉秤,原本结实的身板迅速消瘦,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活像个纸扎人。同事见了他都问他是不是病了,他却只能强笑,不敢说出那些恐怖的遭遇。
直到那天深夜,他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他踉跄着冲向卫生间,却在推开门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碎裂的镜子不知何时被拼回了原位,镜中那个长发遮面的女人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那把生锈的水果刀,一下一下地削着那个红得发黑的苹果。而那苹果,正是他前几天扔掉的那个烂苹果!
女人缓缓转过身,李明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哪里是什么脸,那是一团由无数苹果皮缠绕而成的漩涡,漩涡中心,是他自己惊恐的倒影!
“啊——!”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转身就想跑,却发现卧室的门怎么也打不开。这时,他感觉床板在微微震动,低头一看,床底的缝隙里,密密麻麻钻出无数干枯的苹果皮,它们像蛇一样扭动着,迅速缠上他的脚踝。
他拼命挣扎,却只觉一股巨力将他往下拖。在彻底被拖入黑暗前,他看到床板底下,用苹果皮拼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而那人形的心脏位置,插着的正是他那把水果刀,刀柄上还残留着他的指纹……
一周后,房东发现404室的租客失踪了。警察来搜查时,在床板底下发现了一堆腐烂的苹果和一把生锈的水果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只是从那以后,安和里的租客总会在午夜听到404室传来若有似无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镜子前,永不停歇地削着苹果……而那间404室,再也没人敢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