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初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籽敲打着图书馆的玻璃窗。陆星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文档标题《基于天体导航的智能导盲系统研究》下方，依旧是一片刺眼的空白。林晓晓坐在他对面，面前摊开着七本摊开的外文专着，书页间夹着的便签像彩色的羽毛。
“摘要需要包含创新点和实测数据。”她轻声说，笔尖在草稿纸上列出论文框架，“但首先得确定理论模型的结构。”
这是创新人才选拔赛复赛的要求——提交一篇不少于八千字的学术论文。对高一学生来说，这无异于要让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奔跑。陆星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底沉淀着未化的方糖。
“先从坐标转换开始。”林晓晓推过一本《天体测量学基础》，书页上她细心地贴好了索引标签，“得解释清楚赤道坐标系到地面坐标的转换原理。”
窗外的雪渐渐大了，图书馆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陆星辰深吸一口气，开始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公式。当复杂的数学符号在屏幕上蔓延时，他感到袖口被轻轻拉扯——林晓晓递来一张示意图，用三种颜色的笔清晰地标出了坐标转换的几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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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物理实验室，他们陷入了第一个重大分歧。关于卡尔曼滤波器的应用方式，两人各执一词。陆星辰认为应该优先保证实时性，林晓晓则坚持数据的准确性更重要。
“导盲系统需要秒级响应！”他敲着白板上的时间轴，“延迟超过0.3秒就可能让使用者撞上障碍物。”
“但如果定位误差太大，再快的响应也是徒劳。”她调出上周的测试数据，“你看这个拐弯处的轨迹漂移……”
争论持续到深夜，实验室只剩下他们这一盏灯还亮着。最后是窗外的雪停了，月光照亮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他们才发现彼此都又累又饿。陆星辰从书包底层翻出压扁的夹心面包，掰开较完整的那半递过去。
“也许可以折中。”她咬着面包，手指在平板电脑上画着新的流程图，“在这里增加一个快速校验环节。”
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抓起笔在白板空白处补充着算法步骤。当月光移到实验台中央时，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精妙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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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图书馆的古籍阅览室散发着樟木的清香。为了查证某个天文导航的历史渊源，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六个小时。林晓晓小心地翻动着1958年版的《航海天文年历》，泛黄的书页在她指尖发出细微的脆响。
“看这里。”她突然压低声音，指着页脚处的手写批注，“三十年前就有人研究过类似思路。”
陆星辰凑近查看，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梢。那行娟秀的字迹写着：“若将星体方位角误差控制在0.1度内，理论上可实现盲道毫米级导航。”
他们像侦探一样追踪着这条线索，最后在期刊库找到了1989年的论文——《恒星方位在特种导航中的应用研究》。作者署名“陈景明”，正是他们在康复中心遇见的那位退休测绘工程师。
这个发现让论文突然有了历史的厚度。林晓晓兴奋地整理着年代脉络，陆星辰则着手复现三十年前的算法模型。当古老的公式与现代代码产生共鸣时，他们仿佛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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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前夕，论文进入了最艰难的实验数据整理阶段。需要将三个月来的测试结果转化成严谨的图表，任何一个数据的误差都可能影响整篇论文的可信度。
陆星辰对着满屏的数字揉眼睛，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突然闻到一股咖啡的香气，抬头看见林晓晓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咖啡站在旁边，杯沿还贴心地贴着防烫的杯套。
“休息十分钟。”她放下杯子，顺手调整了他电脑上的图表配色，“这个折线图用蓝紫色系会更清晰。”
他小口喝着微烫的咖啡，看她熟练地整理着散乱的数据线。某个瞬间，他注意到她左手食指贴着创可贴——那是昨天深夜装订资料时被裁纸刀划伤的。
午夜钟声响起时，他们终于完成了论文初稿。八十七页的文档里，包含着三十一张图表、一百二十个公式和无数个不眠之夜。按下保存键的瞬间，窗外飘起了细雪，图书馆的灯光在雪幕中晕染成温暖的光团。
林晓晓从书包里取出个小盒子：“提前的圣诞礼物。”
打开是支定制的钢笔，笔夹做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陆星辰接过笔时，发现笔杆上刻着细小的字迹：“愿做你永远的北极星。”
他在书包里翻找半天，最后掏出的是一串手工钥匙扣——用废弃的电路板边角料打磨而成，形状恰是她最常研究的仙女座星云。
回宿舍的路上，雪地里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某个瞬间他们的手背不经意相触，冰凉的指尖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