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带回的“无忧仙果”与“忘忧琼浆”样本,被孙悟空以混沌之气仔细封存。
他并未直接尝试,而是分出一缕微弱的神识探入其中。
果然,在那令人心旷神怡的仙灵之气深处,隐藏着一丝极其精纯、几乎与仙气本身无异的诡异能量。
这能量并无直接害处,甚至能舒缓心神,放大愉悦之感,但若长期接触,便会于无形中软化意志,令人对施加此影响者产生莫名的好感和依赖。
“好精妙的魔瘴!”孙悟空心中凛然。
这已非简单的蛊惑,而是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精神侵蚀,难怪能在戒备森严的天庭潜伏至今。
沙僧探查到的关于“百花仙子”的线索,更是让这迷雾散开了一角。
主管礼乐、赐福,恰好能名正言顺地将这些动过手脚的“仙品”分发下去,潜移默化地影响众多仙神。
“大师兄,咱们直接去把那百花仙子拿下审问?”
八戒摩拳擦掌,一副要将功补过的样子。
孙悟空摇头:“打草惊蛇,且证据不足。她若矢口否认,或弃车保帅,反令我等陷入被动。需得人赃并获,更要找到那‘幽冥血玉’。”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
既然那“无忧”、“忘忧”之物与百花仙子脱不开干系,而蟠桃盛会在即,各类贡品、宴饮之物必然经由其手操办,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探查时机。
“俺要亲自去那瑶池走一遭。”孙悟空道。
“瑶池?那可是王母娘娘的地盘,守卫森严,如何进去?”八戒讶然。
孙悟空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周身混沌之气流转,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身形竟在八戒与沙僧惊愕的目光中,逐渐缩小、变化!
不过眨眼功夫,原地已不见那雷公嘴脸的毛脸和尚,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淡粉宫装、云鬓轻挽、眉目如画、手持玉净瓶的仙娥!
其气息温婉,仙光缭绕,与天庭常见的侍女一般无二,甚至连那眉眼间的神态都惟妙惟肖,正是七十二变神通结合混沌本源后的精妙应用,除非是如来、玉帝那等境界,否则绝难看破!
“你……你是大师兄?”八戒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围着“仙娥”转了两圈,啧啧称奇,“乖乖,这变化之术,比以前更厉害了!连俺老猪都闻不出一丝猴骚味!”
沙僧亦是面露惊奇,但更多的是了然。
“仙娥”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孙悟空独有的冷静:“俺去去就回。你二人留守此地,若有异动,依计行事。”
说罢,“她”莲步轻移,驾起一朵祥云,朝着瑶池方向袅袅而去,融入那往来穿梭的众多仙娥之中,毫无违和。
瑶池仙境,位于天庭深处,乃是王母娘娘居所,亦是举办蟠桃盛会之地。
但见千千年不谢的名花,万万载常青的瑞草。
琼香缭绕,瑞霭缤纷,七彩祥云托着亭台楼阁,更有仙鹤翔舞,灵鹿徜徉,一派极乐景象。
此刻,瑶池内外已是忙碌非常。
无数仙娥、力士穿梭往来,搬运着奇珍异果,布置着宴席器皿,调试着仙音妙律。
筹备蟠桃盛会,乃是天庭头等大事,不容有失。
孙悟空所化的仙娥,低眉顺目,混在人群中,看似在帮忙整理玉案上的琉璃盏,实则混沌之眸已悄然开启,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仔细扫描着周遭的一切。
他的目标明确——寻找那“无忧仙果”、“忘忧琼浆”的源头,以及探查百花仙子的踪迹。
很快,他注意到,有几名地位稍高的女仙,正指挥着仙娥将一批批封装好的玉壶与果篮,送往瑶池深处一座被七彩霞光笼罩的偏殿。
那些玉壶与果篮上,隐隐散发出的,正是与八戒带回样本同源的、那丝极其隐晦的异样气息!
偏殿门楣上,书写着“群芳阁”三个篆文大字。
此地,正是百花仙子在瑶池的临时居所与办公之处!
孙悟空心中一动,正欲寻个由头靠近查探,忽闻环佩叮咚,香风袭来。
只见一群彩衣仙娥簇拥着一位身着百鸟朝凤霓裳、头戴百花冠、容貌绝丽、气质雍容华贵的女仙,自群芳阁内缓步而出。
正是百花仙子!
她面容带笑,指挥若定,检查着各项筹备事宜,言语温和,举止得体,周身散发着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与纯净的草木仙灵之气,任谁看去,都是一位尽职尽责、温良娴雅的上仙。
然而,在孙悟空的混沌之眸注视下,却能看到,在她那纯净的仙灵之气核心深处,隐隐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与本源融为一体的暗金色流光!
那流光的气息,与“无忧仙果”中的异样能量同出一源,却更加凝练、更加隐蔽!
若非孙悟空对那魔瘴已极为熟悉,且混沌之眸能洞察本源,绝难发现这丝破绽!
“果然是她!”孙悟空心中冷哼。
这百花仙子,竟是将自身一部分本源与那魔瘴相融,以此完美掩盖其魔气,并能更精微地操控魔瘴散布!
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
为了潜伏,竟不惜改造自身仙基!
只见百花仙子行至堆放“无忧琼浆”的玉案前,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拂过一排玉壶,看似在检查封装,指尖却有一缕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微光一闪而逝,悄然融入壶中仙酿。
做完这一切,她脸上笑容依旧温和,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工作。
“将这些琼浆分送至各席,务必小心,莫要洒了。”她轻声吩咐左右仙娥。
“谨遵仙子法旨。”仙娥们恭敬应下,端起玉壶,送往各处宴席。
孙悟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有八成把握。
但他并未立刻发作,因为他尚未感知到那关键之物——“幽冥血玉”的气息。
此物才是锁定“惑心魔母”身份,并阻止无天脱困的关键。
他不动声色,继续扮演着忙碌的仙娥,暗中跟随那些运送琼浆的仙娥,观察这些被动过手脚的仙酿最终流向何方,试图找出百花仙子与外界联系的蛛丝马迹,或是那血玉可能的藏匿之处。
就在他悄然追踪之际,百花仙子似有所觉,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忽然朝着孙悟空所在的方向扫来,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孙悟空心中微凛,立刻收敛所有探查的神念,低下头,做出一副整理衣角的恭顺模样,周身气息与周围仙娥一般无二。
百花仙子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并未发现异常,随即移开,继续巡视其他筹备工作。
孙悟空暗松一口气,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已确认百花仙子与魔瘴脱不开干系,并亲眼目睹其动手脚的过程,此行目的已达到大半。
至于“幽冥血玉”,此等重宝,她定然藏得极为隐秘,不会轻易带在身上或置于明处。
他不再犹豫,趁着无人注意,悄然退出了忙碌的瑶池中心区域,寻了个僻静角落,身形一晃,便已消失不见,下一刻,已回到乾元山洞府之中,恢复了本来面目。
“大师兄,如何?”沙僧立刻上前问道。
八戒也凑了过来,一脸期待。
孙悟空将所见所闻简要说了一遍,尤其是百花仙子指尖那缕暗金光华与其本源深处的异样。
“乖乖!真是这花仙子搞的鬼!”八戒咋舌,“看着挺慈眉善目的一个人,心肠咋这么毒呢!”
沙僧眉头紧锁:“如此说来,证据确凿。只是那‘幽冥血玉’……”
“血玉之事,急不得。”孙悟空沉声道,“蟠桃盛会在即,彼时天庭众仙云集,正是她借助魔瘴扩大影响,甚至可能有所图谋之时。我等便在盛会之上,等她主动露出马脚,再行雷霆一击,人赃并获!”
他眼中寒光闪烁,已然布下了一张无形的网,只待那“惑心魔母”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走入这为她准备的舞台中央。
而此刻,瑶池群芳阁内,百花仙子屏退左右,独自立于窗前,望着乾元山的方向,秀眉微蹙,指尖一枚看似普通的百花戒指,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温热。
“混沌的气息……方才那一瞬的窥探……是他来了吗?”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蟠桃会……正好,便让这场盛会,成为尔等的葬身之地,亦是我主回归的……第一声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