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站在科技文化长廊的入口，手里捏着一张刚从系统里调出来的数据卡。阳光照在玻璃门上，反出一层淡白的光。他没急着进去，而是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十二分。
昨天机器人运行顺利，许大茂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事告一段落，该办另一件拖了太久的事了。
他推开门，展厅里还空着，只有几台设备摆在中央，盖着防尘布。最中间那台是全息投影仪，昨晚他亲自装好的。墙边放着一个木盒，里面是贾武的老工作证、一块旧怀表，还有几张泛黄的图纸复印件。
赵建国把数据卡插进主机，屏幕亮起。系统提示跳了出来：“历史真相还原程序准备就绪，是否启动？”
他按了确认。
门外传来脚步声，贾东旭走了进来，穿着常服，手里拎了个保温杯。他看了眼四周，又看向那台被揭开一半的机器。
“这就是你说的……答案？”
“你爸的事，一直没个定论。”赵建国说，“现在可以知道了。”
贾东旭站在原地没动。过了几秒，他把保温杯放在桌上，解了外套扣子。“我一直以为，他是病死的。厂里没人多说，家里也没人提。我问过我妈，她只说别打听。”
“现在能看见真相了。”赵建国看着他，“你要不要看？”
贾东旭盯着那台机器，点了点头。
赵建国按下启动键。空气中一阵轻微震动，光影开始凝聚。一个身穿工装的男人出现在投影区中央，背对着两人，正弯腰往墙洞里塞东西。
“那是……锅炉房？”贾东旭声音低了下来。
画面继续。男人封好砖块，转身，脸上有血迹，呼吸很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一页纸，用笔快速写着什么。写完后，他把纸折好，放进胸前口袋，然后抬头，仿佛在对着某个方向说话。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影像，请记住我的名字——贾武。这批资料不能丢。它们关系到国家第一批精密仪表的研发进程。我已经被盯上了，可能撑不了多久。”
贾东旭往前走了一步，手扶住展台边缘。
画面切换。夜里，几个人冲进锅炉房，拿着手电筒四处照。贾武从角落站出来，张开双手拦住他们。对话听不清，但能看出他在争辩。其中一人举起手，枪响了。
贾武倒在地上，没有立刻闭眼。他抬起手，指向墙角的方向，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投影停在那里。
展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贾东旭蹲了下去，头埋得很低。他的肩膀轻轻抖着，手指紧紧抓着展台的边沿。一滴水落在地板上，接着又是一滴。
赵建国没说话，只是把一杯温水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
过了几分钟，贾东旭抬起头，擦了把脸，声音有点哑。“我一直觉得他没出息。小时候同学笑我，说我爸是被打倒的坏分子，连追悼会都没有。我妈从不解释，我也不敢问。后来我拼命读书，考进研究所，就想证明我不是他那样的人。”
他停了一下，看着投影里那个静止的身影。“可他不是软蛋。他是个英雄。”
赵建国点头。“他保护的东西，后来成了我们第一批自研仪器的基础资料。没有他，很多技术要晚十年起步。”
贾东旭站起身，走到投影前，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光影里的父亲。他低声说：“爸，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赵建国打开系统界面，调出一份文件。“这是完整的记录，包括时间、地点、参与人员名单。你可以存下来，也可以让大家都看看。”
贾东旭摇头。“我不想让大家围观。这是我跟我爸之间的事。”
“可他的牺牲不只是你们家的事。”赵建国说，“这个院子能有今天，靠的是有人在关键时刻扛住了压力。你爸是第一个为我们守住技术的人。瞒着，才是对他最大的辜负。”
贾东旭没说话，低头看着地面。
赵建国没催他。他知道这种事没法急。
第二天早上，赵建国再来展厅时，发现布局变了。展柜重新排过，中间留出一块圆形区域，正是全息投影的位置。四周墙上挂起了照片和文字说明，最显眼的一张是贾武的工作照，下面写着：“贾武，代号‘守图者’，1968年冬夜，为保护国家技术资料牺牲。”
入口处多了个触摸屏，标题写着：“一位普通工人的选择”。
赵建国点了点屏幕，输入“父亲”两个字。扬声器里传出一段录音，是经过修复的声音：“我是贾武。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有人还记得。我不求名，只希望那些东西能有用。替我看看，它们有没有改变点什么。”
赵建国回头，看见贾东旭站在门口。
“你同意展出？”
“我想通了。”贾东旭走进来，走到主展柜前，伸手摸了摸玻璃，“他不是为了被人记住才这么做的。但他值得被记住。我不再怕别人知道他是谁了。”
他转头看向赵建国。“这地方，以后就叫四合院博物馆吧。第一件展品，就是他。”
赵建国笑了下。“挺好。”
当天上午九点，展厅正式开放。第一批进来的是几个老住户，三大爷也在。他看完展览，站在投影区看了一会儿，然后摘下帽子，轻轻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
“你爸是个硬气人。”他说完就走了。
其他人陆续来看，没人多说话，但都看得很认真。
中午前，贾东旭把一份备份文件交给了档案室，要求永久保存。他还提交了一份申请，提议设立“技术守护日”，每年冬至举行纪念活动。
赵建国收到系统提示：【历史真相还原术已解锁，可追溯任一历史片段至95%还原度】
他关掉界面，走出展厅。
下午三点，贾东旭一个人回来，展厅已经空了。他站在展柜前，静静看了很久。然后他伸手，轻轻抚过玻璃，像在抚摸某个人的脸。
“爸，您没完成的，我来继续。”
他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投影自动启动了。
光影中的贾武站在那里，依旧穿着那身工装，脸上带着一点疲惫，但眼神很稳。他看了看四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后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
贾东旭愣住了。
他慢慢走回去，站在投影对面，也抬起了右手。
两个人，隔着二十年的光阴，在寂静的展厅里，完成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致意。